他身材高挑瘦削,气质冷漠,戴着帽子,帽子下方露出短短的发和一张雪白的脸。
宁莘莘感觉他眼熟得很,忍不住盯着看。
进门前,对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她一眼。
一看到那双比普通人大许多的眼睛,宁莘莘就认出他了。
是宛月!
他穿了男装,剃了短发,可他又回来做什么?不是疯了吗?
她满头雾水,宛月勾起嘴角,露出一抹邪气的笑,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酒楼。
士兵们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喝酒吃肉,闹闹哄哄。
就楼外,路人们还在好奇地打量那些车,有小孩想伸手摸摸,被留下来把守的士兵吓跑。
宁莘莘收回目光,看向聂燃和郎晓,心里有股不妙的预感。
“我们回去吧。”
宛月这次出现,恐怕是来势汹汹。
回疯人院的第二天,他们从赶路人的口中听说了消息。
那支军队是从北边过来的,大部队驻扎在隔壁镇,有五六万人。那天来的只是一位副官和他的护卫队,但也有一百多号了。
副官年纪轻轻,战功赫赫,是将军眼前的大红人。
长得斯文俊秀,一表人才,性格却冷血残忍,据说最多的时候一天手刃上百号战俘,砍得刀都卷刃了。
他此番带护卫队前来,是要全面接管城内事务,将这个小镇变成将军的领地。
如果有人不愿意……没有如果,大部队在十几公里外虎视眈眈,随时都会打过来。
城内官员已尽数投降,交出职权。
也有几个不愿意的,被那位白脸副官一枪崩了脑袋。
除此之外,副官还封锁城门,征税收。
特地从乡下赶过来卖鸡卖菜,没有户籍的人,统统赶了出来。
现在镇子成了一座监狱,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
副官还未撤离,驻扎下来,不知还想做什么。
宁莘莘看看自己的疯人院,忽然很想现在搬走。
好不容易才拥有如此舒适的住宅,万一又毁了,她上哪儿哭去?
三人围坐在客厅,商量对策。
聂燃一向是进攻型,“擒贼先擒王,我这就进城杀了他。”
宁莘莘苦笑,“可是能杀死吗?要是又跟上次一样,不但没有死,还变本加厉卷土重来,我们能对付得了几次?”
“他被困在这个世界,就必然有他的弱点。”
“可他的弱点是什么?”
宁莘莘努力回忆与宛月相处的每一刻,想从他的行为举止中分析出点东西,可惜对方表现得除了过于有心机外,并没有什么弱点。
他的身体显然是能变化的,体力上的弱势算不得弱势,他现在还有军队和武器。
性格呢?
宁莘莘想了半天,脑袋隐隐作痛。
郎晓忽然开口。
“我觉得他闻起来很奇怪。”
“闻起来?”
宁莘莘不解。
宛月被捡回来时脏归脏,体味还是没有的。
“嗯。”
郎晓点点头,“他身上总是有一股血腥味,特别明显,你们没闻到吗?”
宁莘莘和聂燃对视了一眼,摇头。
后者道:“我们又没有你的狗鼻子,再说这算什么弱点?”
“他的血腥味和普通的不一样,是……”
话说到一半,大门被人砰砰的敲响了。
宁莘莘屏住呼吸仔细倾听,隐约可以判断,外面不止一个人。
沉重的心情变得紧张起来,她走向大门,被聂燃抓住肩膀。
“我来。”
说完一马当先,打开了门。
今天雪下得很大,寒风裹夹着鹅毛大的雪花,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外面站着十多个士兵,齐刷刷地排成两排。
为首长官模样的人戴着顶皮帽子,粗声粗气地说:
“宁莘莘是哪位?徐副官请你过去一趟。”
徐副官?
酒楼里的老头说宛月的亲妈姓徐,看来就是他了。
聂燃问:“找她做什么?”
“废话那么多,让你去就去,不去就用这个说话。”
对方从腰间掏出一把枪,指着聂燃的脑袋,问:
“到底谁是宁莘莘?跟我们走。”
郎晓龇着牙,几乎准备冲过去了,被宁莘莘拦下。
“是我。”
长官抬抬下巴,两个士兵走过来,要押她。
宁莘莘道:“不是说请么?你们请人这么粗鲁的?”
她长得细皮嫩肉,算不上多美艳,却很清秀。
常年在男人堆里打滚的长官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
“你要是听话,我们当然也可以温柔。”
“听话,当然听。”
宁莘莘笑了笑,准备跟他们走,被聂燃一把抓住。
“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
不等宁莘莘开口,长官便拒绝了,“除了宁莘莘,谁都不许进城。”
“那她也不去。”聂燃冷冷地说。
长官又要拔枪,宁莘莘忙抓住聂燃的手,轻轻晃了下。
“让我去,没事的。”
“你疯了?”
宁莘莘道:“他们都找上门来,还能装作不知道么?”
“那就把他们全杀光,区区十几个人而已。”
“这里只有十几个,杀光以后会来多少?你杀得过来么?”
聂燃一拳捶在大门上,合金门板出现一个深深的凹坑。
“你知不知道你会遇到什么?”
士兵开始催促,宁莘莘俏皮地眨眨眼,用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
“你忘了?他不会死,我也不会。放心吧,我一定会活着回来,你好好照顾郎晓。”
她穿上外套,戴好帽子,随那队士兵走了。
身影在雪地上越来越小,最后被大雪掩盖。
如同赶路人所说,城门果然被封锁,凡进出必定盘查,相当严格。
在那队士兵的带领下,宁莘莘进入城中,沿着一条路直走。
大约半小时后,来到一座府邸外。
府邸仍是清末的建筑风格,大约曾是某位官员或乡绅的老宅,现在被宛月征用,变成他和下属的住所。
府邸极大,进去又穿过几道门,最后停在一个小厅里。
小厅内只摆着一副桌椅,相当空旷。
长官说了声让她在这儿等,便带着士兵离开了。
宁莘莘把这个房间全部打量了一遍,连蜘蛛网有几个都数清楚了,还不见人来。
悄悄探头出去看,果然不远处站着把守的士兵,显然不能擅自离开。
她站累了,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低头思索起来。
宛月为什么派人单独找她来?
想杀她?未免太多此一举。
他拥有这么多士兵,大可以一声令下,直接把疯人院移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