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胡话。”
宁莘莘骂了他一句,看看周围,只有前方有光,便扶着他朝前走去。
两人都一瘸一拐,狼也一瘸一拐,看起来分外狼狈。
走了一段路,前方出现一个洞口。
宁莘莘鼓起勇气走进去,发现洞里面有个小小的湖泊。
只是湖水被染成浓郁的深红色,散发出浓浓的血腥味。
叫人分不清到底是水,还是血。
山洞内壁上挂着许多衣服似的东西,宁莘莘感觉颜色和质地不太对劲,仔细一看,差点呕出来。
什么衣服,分明是一张张风干的人皮!
人皮下方摆着一张梳妆台,一个女人体型的人背对他们而坐,为自己梳妆。
他没有穿衣服,皮肤极白,隐约透出不自然的青灰色,但从肩膀到腰肢再到臀部的线条堪称完美。
一头瀑布似的乌发垂到腰间,他拿起一把梳子,从头顶慢慢往下梳。
这就是他的本体么?看起来像个女人。
宁莘莘看着那背影道:“宛月,你还没想明白么?”
沉浸在过去痛苦的回忆里,并不能让他快乐。
每多经历一次,怨恨就浓重一分,也变得更加面目全非,与当初憧憬中的自己背道而驰。
对方没说话,幽幽地唱起了一支曲子。
“去时陌上花似锦,今日楼头柳又青。可怜侬在春归等,海棠开日我想到如今……”
这是他曾经唱过的曲子么?
在那些非男非女的日夜里,年幼的他便是如此为自己描眉画目,用婉转哀怨的歌声,伺候那些恩客?
宁莘莘明明才从他手底下死里逃生,不知怎的,心底生出浓浓的怜悯来。
“姐姐……”
宛月叹了口气,望着镜中浓墨重彩的人脸。
“你知道跳进冬天的冰湖是什么感觉么?死前我许愿,不要来生。若有来生,也不要再做人。你救不了我,你们走吧。囚禁在这个地方,是我最好的归宿。”
“我不知道冬天的冰湖是什么感觉,但是我知道,春天的花有多香,夏天的风有多凉,秋天的果子有多甜。过年时家家户户挂满红灯笼,喝米酒,放鞭炮,穿新衣裳,这些你都不想再看看么?”
“我想,我如何不想。小时候我最想溜出巷子,看看外面的小孩在做什么,为何笑得那么开心。可他们怕我,厌我。我努力了一辈子,也没法成为普通人,反而罪行累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你缺一个机会,现在就是你的机会。宛月,忘掉过去,重新开始,好不好?”
“重新开始……”
他缓慢的转过头,皮肤与脸并不贴合,眼神空洞得可怕。
宁莘莘伸出手。
“宛月,你过来,放下这些跟我走。”
他仍然犹豫,踌躇不前。
忽然间一声闷响,他的身体晃了晃,栽倒在地。
露出不知何时溜到背后的聂燃的脸,与他缓缓收回的拳头。
宁莘莘:“……你怎么又把人打晕了?”
第47章
宛月被制服了, 聂燃和郎晓都受了伤,当下最紧急的事,是快带他们去21世纪看医生。
然而宛月这副恶鬼似的模样, 肯定是不行的。
宁莘莘从他梳妆台里找到一把小刀,咬咬牙关, 将刀尖从头顶往下划。
风干的人皮十分坚韧, 她废了很大力气,才划出一条长缝来。
一想到自己在割的东西是什么, 各种反胃恶心恐怖的情绪全都涌进大脑里。
聂燃见她忍得很辛苦,主动说:“我来。”
她摇摇头,“你伤得那么重, 别乱动。等等, 我马上就好。”
刀已经无法再往下了,宁莘莘干脆扔掉,把双手伸进那条长缝之中,抓住两侧的边缘, 使劲往外掰。
在她的努力下, 宛月的身体犹如蜕皮的蛇, 慢慢显露在眼前。
苍白、瘦削,除掉那层可怕的外皮后, 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常年生病的虚弱青年。
剥下来的人皮宁莘莘一秒都不敢留, 立刻扔进湖里。
然后把他拖到聂燃和郎晓身边,对二人道:“我们现在去21世纪。”
郎晓失血太多, 已变回人形, 闭着眼睛靠在聂燃肩上。
后者点点头,握住她伸过来的手。
一阵天旋地转,四人来到21世纪的出租屋里。
终于离开了那个恐怖又恶心的“地狱”, 宁莘莘松了口气,但是没时间开心,连忙查看他们的伤势。
郎晓最严重,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状态了,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聂燃倒是清醒,但从伤口和流出的血量看,情况也不乐观。
宁莘莘当即说道:“我打120,医生马上来。”
她掏出手机,正要拨号,被聂燃握住她的手。
“我们没有身份,可以去医院么?”
她愣了一下,很快说:“当然可以。”
“住酒店都那么严格,没身份不能入住,去医院却可以?”
聂燃一眼看穿她的谎言,“我们不去了,你帮忙买点止血药回来。”
“你开什么玩笑?你以为受得是小伤吗?”
宁莘莘甩开他的手,坚持要打电话,不料手机被他一把抢走。
“你做什么?不要命了?!”
“要是身份暴露了,会引来多少麻烦?”
“麻烦可以解决,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死。”
“我们不会死。”
他信誓旦旦地说完,将手机放在茶几上,走向卫生间。
宁莘莘看着关上的门,忽然想起几个月前,他也曾受过一次严重的伤,换到别人身上绝对早就嗝屁了,他却很快痊愈。
他们本就不是活人,或许不像活人一样会受生死的限制,只是需要时间恢复?
手机就在眼前,拿过来就可以打120了。
宁莘莘犹豫再三,还是选择听聂燃的,脚一跺跑出小区买药。
小区门外就有药店,她气喘吁吁地冲进店里,几乎将所有止血、消炎、止痛功能的药全都买了回来。
当她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中时,聂燃已经出来了,身上的伤口看起来简单处理过,仍然昏迷不醒的宛月被他用床单五花大绑,他本人则站在沙发前,正在看郎晓身上的伤。
“你回来了?”听见开门声,他瞥来一眼,“正好,帮个忙。”
“没问题,做什么?”
宁莘莘跑过去,把药放在茶几上。
聂燃打开袋子,查看各种药物的说明书,最后挑选出几样来,拧开备用。
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把镊子,倒酒精消毒,而后说:
“你按住他,让他不要乱动。”
宁莘莘茫然地点点头,照他说的做,按住郎晓的身体。
只见聂燃瞄准一个伤口,用消毒棉随便擦了擦,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镊子捅了进去。
郎晓痛得浑身抽搐了一下,开始挣扎。
宁莘莘看得心惊肉跳,却不得不死命按住他,不让他乱动。
聂燃非常认真,一丝不苟的把镊子往里伸,碰到子弹后,立刻取出来,当的一声丢进盘子里。
暗金色的子弹带着血,看得宁莘莘也一阵肉痛,无法想象郎晓现在是什么感觉,更加庆幸自己遇到了他们。
聂燃为他的伤口擦干血,撒上药,包扎了一下,继续取下一枚子弹。
这是个浩大的工程,进行了好几个小时才结束。
子弹装了一盘子,聂燃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却还得为自己处理。
宁莘莘实在看不下去,伸出手说:“我来吧。”
“你下得了手?”
他还有心思挑眉笑话她。
宁莘莘白了他一眼,接过镊子,“我把你当一块猪肉就行。”
说完学着他的样子,认认真真地取起子弹来。
尽管嘴上说拿他当猪肉,可看着那些恐怖的子弹孔,心里不仅震撼,还有些舍不得。
瞧瞧这腹肌,瞧瞧这胳膊……
如此美好的肉.体,她都还没享受过,就被子弹打成筛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