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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佣人们都很怕他, 所以不敢把她照顾出纰漏来。
    甄杳脑海里又浮现出刚才听到的——陆霜琦喜欢宋渌柏, 而且喜欢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恐怕依然是这样的。
    她潜意识里有声音在附和佣人的推断。不然为什么陆霜琦一来最先问起的就是宋渌柏呢?
    递情书的会是她吗?宋渌柏会喜欢她吗?
    对这些问题的关注程度让她胆战心惊,因为她发现已经远远超过单纯好奇和看热闹的心态了。一想到这种可能, 她竟然觉得很……
    抗拒。甄杳手心发凉。
    然而刚才,当她又听见佣人说“她没可能,要成功早成功了,这么些年我只见过宋少对小姐特殊过”的时候,诧异之后竟然可耻地觉得开心和庆幸。
    只对她特殊过吗?为什么她会觉得开心,觉得想要一直拥有这份特殊?
    甄杳心乱如麻,想拼命告诉自己,这跟突然失去父母唯一宠爱的孩子心态没两样,可是心里却隐隐有另一个答案想要挣脱而出。
    一个那天和宋渌柏在花园里说了那些话之后,就有了苗头的答案。
    怎么会这样……
    “小姐,您手机响了,是宋少的电话。”佣人的声音蓦地出现在身侧,一下子打断了她的思绪。
    “……哥哥?!”
    “是的,您不想接吗?”
    甄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情绪表现得太明显,闻言忙调整了表情,“那,那你把手机给我吧。”
    手机在掌心振动,心口跟着一阵一阵发痒发麻。
    心跳又不自觉地加快了,越想到要接这通电话越心慌。
    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打电话来……
    等她终于要硬着头皮接起来的时候,振动和铃声戛然而止。
    太久没接,自动挂断了。
    仿佛被别人帮着做了抉择,她顿时松了口气,可是又怕手机会再一次响起来。
    果然,没过两秒,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电子女音机械地提醒她打来电话的还是同一个人。
    甄杳有气无力地说了声“接通”。
    “刚才怎么不接电话?”
    她心虚得舌头都快捋不直了,“刚才……手机不在我这里,佣人拿过来的时候已经挂掉了。”
    没等宋渌柏再说什么,她又紧接着问道:“哥哥,你有什么事吗?”
    “你答应我的条件。”宋渌柏不疾不徐地问,“跟延辞说了?”
    那天他说可以不找宋历骁算账,也不清算秘书编排上司的责任,但条件是要陪着他一起去应邀去一个朋友名下的度假山庄待两天,而且还要告诉宋延辞是她自己想跟着去。
    甄杳一顿,“还……”
    犹犹豫豫地道,“已经说了,但是,可不可以再换一个条件啊?”
    他没说话,无声中压迫感却透过听筒传递过来。
    她忙干巴巴笑了几声,“我随便说说的。”
    这样反悔是逃避心态作祟,但是他偏偏每一次都会逼着她非此即彼地做出选择,不给她任何逃避的机会。刚才那么说,很可能又会让他刨根究底地找出她反悔的原因。
    不过这一次宋渌柏对她前一句的反悔恍若未闻,只跟她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甄杳握着手机,半晌抬起手摸了摸耳朵。
    温度有点高。
    一通电话就让她心虚成这样,到时候和他两个人单独出去又该怎么办呢?
    水杯里的水已经比刚才凉了一些,甄杳端起来喝了好几口,喝到最后一口时突然呛了一口,立刻放下杯子捂着唇咳嗽起来。
    “小姐你不舒服吗?”小佳匆匆忙忙跑过来。
    她摆了摆手,“咳……我,我没事,就是呛到了。”
    小佳帮她拍了拍后背,把水杯端走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又抽出纸巾塞进她手里。
    甄杳用纸巾胡乱擦了几下嘴,很快就缓过劲儿来,然而脑海里却还被某个念头牢牢占据着。
    刚才她只想着陆老师喜欢宋渌柏这件事,忽略了一个问题。
    当初她撞见那场告白的时候,把原本拿在手里的告白信给扔到了那个“陌生男人”的车轮胎旁边,如果当时站在那里的人真的是宋渌柏……
    不会被他看到了吧?!
    甄杳蓦地站起身,俯身抓起一边的手机就往卧室里走,中途还因为太匆忙差点摔一跤。关上门后,她坐在床沿打电话给姜聆,对方接通后她径直问:“聆聆,高二我们□□逃课那次,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这怎么可能忘记。”
    “那你当时有看清陆老师面前的男人吗?”
    “面前的男人?他是背对着的啊,正面都看不见。怎么突然问这个呀?”
    “那你觉得身形背影什么的,和渌柏哥哥他像吗?”
    姜聆立刻惊呼出声:“你的意思是那个人是你大哥?!”
    “你别激动,我只是怀疑,所以才打电话问问你。”
    “这……这时间也隔得太久了,根本记不清啊!”
    其实甄杳也知道结果大概是这样,可是刚才太沉不住气,就只想着尽可能地求证一下。
    “说的也是。”她叹了口气。
    “杳杳,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我往路边那辆车的轮胎下面扔了情书,如果是他……”
    “你怕他看到?这有什么好怕的,谁会没事把车胎底下的纸张垃圾捡起来看啊?而且那时候他都还不认识你,就算看到也早忘记了,如果没忘怎么不问你呀?要是真问起你了,就说是写着玩的就好了嘛!”
    可是粉红色的信封,和普通垃圾看起来还是有区别的吧?
    粉红色信封……
    想到宋历骁说起的那个粉红色信封,甄杳突然有了种荒谬的联想。可是就像宋历骁说的那样,用粉色信封装情书实在太普遍了。
    “杳杳?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在听。”甄杳轻咳一声,搜肠刮肚地找理由附和,“你说的有道理,如果他真的看到了,应该会说的,也不会一副完全不认识的样子。”
    “是啊,所以别自己吓自己啦。”
    “聆聆,那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她并紧的双脚微微放松分开,“如果你要给别人递情书的话,会用什么颜色的信封和信纸?”
    “这是什么问题?”姜聆的声音听上去哭笑不得,“你又要给别人写情书了吗?”
    “不是不是,我就是随便问问。”
    “好好好,我想想。”电话那头的少女思忖了一两秒,没什么犹豫地答道,“粉色吧,和你之前那封一样,毕竟你那个信封信纸都是我选的呢!”
    甄杳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像是松了口气,又仿佛更闷了。
    “好吧,我知道啦。”
    “诶,等等先别挂,你刚才说陆老师喜欢的人是你哥?真的假的?”
    她抿唇,“听家里佣人说的。”
    “怪不得,之前她还在南城当我们老师的时候,有一次生病请了好些天的假,说是要去浔城的启安医院治病,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借着机会接近你大哥啊!”
    甄杳愣了愣,“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我记得挺清楚的,”姜聆很笃定,“那她现在和你经常见面,是不是会借此机会和你大哥经常相处?”
    “应该不会吧。”她迟疑道。
    然而事实很快就证明姜聆想的是对的,因为陆霜琦第二天打了电话过来,开门见山地就对她说:“我有点事情想联系你哥哥,能不能给我一个他的私人号码?”
    “……哥哥?”
    “哦,是我没说清楚,是你渌柏哥哥。”
    渌柏哥哥。甄杳呼吸一顿。
    平时对她来说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四个字,此时变得格外刺耳。
    “甄杳,你在听吗?”
    “我在听。”
    “那宋少他的电话……?”
    “抱歉,陆老师。”甄杳心跳很快,声音却平静而充满歉意,“因为是私人号码,所以我没办法不经过哥哥的同意给别人。”
    “这样啊,”陆霜琦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望,“那好吧。”
    电话挂断后,甄杳坐在原处,心底的羞耻感和罪恶感却像潮水一样慢慢涌上来盖过心口。
    自己拒绝到底是因为这么做不对,还是因为私心呢?
    明明是正确的原因,现在却变成了借口。
    如果他们彼此有意,或者最后在一起了,陆霜琦会把这件事告诉宋渌柏吗?他会怎么看待她干扰甚至“阻挠”的行为?
    甄杳越想心越慌,乱哄哄的,杂七杂八的事堆在一起根本就平静不下来。
    就这么在窗边坐了好一会儿,她站起身慢慢走到卧室一角的柜子前,蹲下.身拉开最底下的那个抽屉。
    里面有她非常私人和珍视的一些物品,即便佣人收拾房间也是从来不动的。而她心情不太好的时候,常常会拿出一些摸一摸再放回去,这样简单的行为成了她调节、平静心绪的一种方法。
    甄杳拨弄着抽屉里一个小摆件,头靠在柜子上有些出神。
    忽然,她手指划拉到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上,冰凉的棱角让她一愣,慢慢将注意力放在它身上。
    ……是那枚袖扣。
    现在回想时她才发现,自从来到宋家之后,她想起这枚袖扣、拿出它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了。
    甄杳拿出来将盖子打开,然后从里面拿出那枚冷冰冰的袖扣。触感她已经非常熟悉了,住院的那段日子她曾握在手里无数次,每次都能给她力量,让她平静下来。
    然而这一次却完全“失效”了,心里反而越来越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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