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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副院长直着的腰弯了下来,他再次朝何夏兄妹俩道歉,看他这样,两人也没再说什么,眼瞅着也到中午了,兄妹俩便从张家告辞。
    张副院长客气挽留的话到嘴边,到底没有说出来。兄妹俩从张家出来,何弘义对何夏道:“这张家父母也挺可怜。”
    何夏嗯了一声。兄妹俩去了昨晚睡觉的招待所。
    在何夏兄妹走后,张家三位长辈在客厅久久未动,过了许久,张主任才问张副院长:“哥,往后怎么办?”
    张副院长沉默了许久:“就像我说的那么办。英秀,这件事很快就会传播开来。只有像我说的那样做,咱们家才能明哲保身。”
    张主任到底于心不忍:“兰芝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张副主任并未因张主任的话而改变主意:“院里得到的准确消息,李院长要被调到市医院。现在院里正在选举新的院长,而咱们医院的副院长不止我一个。”
    张副院长今年四十三岁,他四年前就当上了县医院的副院长,除了他以外,院里还有一个吴副院长。他资历比张副院长还要更老一些,但他却不是现在的李院长却并不亲近。
    关于下一任院长的人选,李院长属意他,但吴副院长又岂会轻易放弃?他现在就等着抓张副院长的把柄呢。今天这事儿就是放到吴副院长手里的把柄。
    这年头,动乱刚刚结束,一点点的小问题都能被放得很大。张副主任是个有事业心的男人,自然想更进一步。而张主任的丈夫在县政府上班,还是个说得上话的领导班子,这件事曝光出来,对他的影响甚至比对张副院长的还要大。
    张主任张张嘴巴,没发出声音。李丽低着头,一言不发,也看不清她的神色。
    张兰芝跑出家门,在曾文越的劝说下,下午时两人又别别扭扭的回了家。
    张家三人已经吃了饭了,张兰芝回来,李丽也不像以往那样给她热饭倒茶,张兰芝从来没有被这么冷待过,心里有些不满。
    她对在客厅打扫卫生的李丽大发脾气,李丽也不像以往那样哄着她,她只是转过身,冷冷地看了张兰芝一眼。
    那一眼让张兰芝心里一颤。
    张副院长说道做到,要带张兰芝去堕胎,张兰芝压根没想到张副院长会来真的,当时害怕极了。曾文越也没想到张副院长会那么绝情,噗通一声就给张副院长跪下了。
    “爸,这件事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怪兰芝......”
    “闭嘴。”曾文越的话没说完,就被张副院长叫停了,张副院长看着曾文越的眼神没有了以往的欣赏:“曾文越,你说你知道错了,那刚刚何家兄妹在这里的时候你怎么不认错?你怎么往后躲,让我们家兰芝冲在前头给你挡灾?”
    曾文越想解释,但张副院长根本就不听,曾文越的那些小算计张副院长看得分明,他也懒得管曾文越,转头去看哭闹不休的张兰芝:“张兰芝,我的耐心有限,我再问你一次,你这婚,离不离?”
    张兰芝抹着眼泪,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曾文越,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又坚定地看向张副院长:“爸,我和文越是真心相爱的,你别想拆散我!”
    张兰芝冥顽不灵,张主任将张兰芝拉到一边,将事情的严重性告知张兰芝。
    张兰芝并不为自己的父亲着想,反而认为自己的父亲太过功利。
    张主任看她这样不听劝生气极了,直接撒手不管了。
    张副主任气得头皮发疼:“英秀你不用管她。张兰芝,今天这事儿二选一,你要么听我的,要么跟他走,你要是跟他走了,那以后我们就没有你这个女儿!”
    张兰芝被宠惯了,她觉得她爸这话就是说来吓唬她的,她爸又没有别的孩子,怎么可能会真的不要她?
    于是她有恃无恐:“文越咱们走,谁怕谁!”
    曾文越的想法和张兰芝的是一样的,他看了一眼张副院长,又看了一眼张兰芝:“兰芝,你别闹了,这事儿是咱们错了....”
    “我没错,你也没错,错的是我爸!是他的封建思想!”
    张兰芝边说边拽着张兰芝走了。
    在他们踏出家门后,张副院长将茶几上的东西全都扫去了地上。
    “英秀,你找找关系,把曾文越从厂子里踢出去。张兰芝那边,你也叫妹夫不要管了,李丽,张兰芝以后要是回来了,你不许给她开门。”
    曾文越本来就是靠张主任的关系进去的,他虽然有些本事,但却并没有到不可或缺的地步,国营服装厂福利好工资高,多的是人盯着他们空出来的岗位,想把曾文越踢走那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张兰芝和曾文越出了张家,两人去了他们县上价格最贵环境最好的一家旅馆居住,耐着性子哄了张兰芝一夜后,第二天一早曾文越就起来去上班了。
    刚到办公室,曾文越就被他们销售部的主任叫去谈了话,没多久他便去了财务室,领了五个月的工资。
    从工厂里出来,曾文越脸上阴沉。
    出来做倒爷后曾文越是赚了不少钱,但做这一行的风险也极大,他跟着同村的人扒了两次火车后便不愿意去吃那个苦了,于是他同村的人便让他在莞市这边做专门给他们供货的人。做供货人钱赚得是少了些,但风险却没那么大。供了三次货,曾文越就赚了两千块钱。
    可钱好赚却也不禁花,在落水之前,曾文越才拿了一批货,拿货的钱就花掉了他一大半的存款,他倒卖的是电子产品,被追落水后,他那一批货也打了水漂,剩下的那一部分钱也拿来看了病。病好后曾文越就搭上了张兰芝的关系进了厂,工厂里一个月的工资并不高,他的工资也大部分都拿来讨好张兰芝了。
    曾文越仅剩的存款加今天发的工资加起来也不只有三百块钱。现在他和张兰芝又被张家赶了出来,短时间内张家都不会原谅他和张兰芝,而张兰芝打小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花钱没个节制,三百块钱不够张兰芝花两个月的。
    一想到往后要伺候张兰芝不说还要赚钱养家,曾文越脸都绿了。
    何夏兄妹在莞市呆了两天,在莞城逛了逛,顺便也带了些很便宜但外地却很贵的东西回去。
    走之前何夏又去了一下服装厂。八卦的速度传播是很快的。才几天的时间曾文越的事儿就传得满天都是,何夏都不用打听就有人主动和她说曾文越的下场。
    知道曾文越被开除了,何夏就很高兴。
    曾文越上辈子功成名就,靠的不就是他现在的这个岳父吗?出了现在这事儿,他岳父对曾文越必定不会像上辈子那么信任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想像上辈子一样那么早的功成名就必然是不可能的了。毕竟曾文越能为了权势抛弃何夏一次,以后未必就不能抛弃张兰芝。
    至于以后他还会不会成功,那何夏就管不了了。
    何夏总要朝前看,不可能一直活在曾文越的阴影下,如果是一直活在曾文越的身影下,那她的重生将毫无意义。这个世界多美好啊,她的父母还健在,她的身体还没老去,她还有各种各样的未来,何夏对往后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得到了好消息的何夏和何弘义准备回家去了。走之前,何夏找了当地一家律师事务所,花了钱这些年她的大部分存款找人起诉曾文越重婚罪。
    这年头的重婚罪定界十分模糊,法律也并不健全,具体能不能起诉成功连律师都不敢肯定。何夏也知道成功的几率不大,但只要能给曾文越添堵何夏就很开心。
    何夏准备的东西十分齐全,全权委托律师处理,有结果再写信或者电话通知她。
    事情告一段落,何夏兄妹便坐上了回程的火车,这一次何夏提前吃了晕车药,一路摇摇晃晃地回到家。
    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夏和何弘义都是第一次出远门,彭文慧担忧得很,把曾大顺那狗贼弄进监狱都没让她高兴多少。
    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何夏兄妹回来了,她侧头抹了一下眼角,随后便兴高采烈地安排关琼英杀鸡。
    鸡肉是彭文慧亲自炖的,她自小厨艺就不好,炖的菜只能说是能入口,但何夏却吃得很满足。
    妈妈的味道是什么也比不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查了百度,对于重婚罪的定律明确承认事实婚姻的是在1994年,所以94年之前,这个定律的存在是有漏洞可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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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何夏的嫁妆已经被尽数搬回,何夏便不用再去河畔村。
    回家的第一天何夏睡得很香,第二天她很早就醒来了,她起床洗漱完,彭文慧和关琼英也相继起床,关琼英很自觉地到厨房去忙活。彭文慧到后院的菜地里除草,何夏想帮忙,彭文慧没让,叫她去叫她爷爷过来吃早饭。
    何爷爷住的地方就在村尾,她沿着村里的主干道一直走没多久就到了。因为她出来得早,路上都没遇到人。
    何爷爷住的屋子不大,一共才三间房,一间做堂屋,一间做卧房,还有一间空着。西屋外是一间三面通风的灶房。
    他的房子没有院墙,只是用篱笆稍微围了围。在他的房子面前便是一方一亩多的池塘。
    何夏到时何爷爷正好在池塘边上收笼,何夏一边叫他,一边走到他边上。
    “爷爷,你这笼里都有啥?”
    何爷爷瞧了自家孙女一眼,道:“还没起笼呢,不知道里面有啥。”
    何爷爷说着,便将笼收了起来,祖孙俩蹲下身子定睛一看,何爷爷失望,何夏乐了。
    何爷爷将笼里张牙舞爪的小龙虾倒进塑料桶里,摇着头道:“这水塘里这些年都没什么河虾了,都是这种只有壳子没有肉的玩意儿。这玩意儿煮出来又不好吃,也就只能喂喂鸡了。”
    何爷爷最喜欢吃河虾,小小的河虾随便洗一洗,放点油酒菜加点盐炒熟就是一道十分美味可口的下酒菜。
    以前家家户户日子都不好过,河虾便是一道难得的荤菜,何爷爷吃了一辈子也没吃腻。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河虾渐渐少了,反倒是不好吃的小龙虾多了起来。
    何爷爷又去收了另外几个笼,河虾依旧少得可怜,何爷爷不是很开心。
    何夏倒是很高兴,她想起了后世风靡大江南北的夜市一霸麻辣小龙虾。
    上了六十岁,何夏的食谱里便只剩下清淡这两个词,平时想吃点辣条都得偷偷摸摸吃,更别提小龙虾这种味道浓郁的东西了。
    算算时间,何夏快有二十年没吃过小龙虾的味道了。现在光回忆那个味道,何夏口水都流出来了。
    她双眼亮晶晶地看向何爷爷:“爷爷,今晚我用这小龙虾给你做一顿好吃的下就才怎么样?”
    何爷爷没有嘲笑自家孙女:“要做你就做,不过这玩意儿可不好吃,没有肉,还腥。”
    何夏笑眯了眼睛,一手提着桶一手提着笼跟在何爷爷后面往何夏家走。
    农村人没什么娱乐,谁家出了点什么事儿都会被津津乐道许久。何夏的事儿早就在村里传遍了。对于她离婚回娘家的事儿各个都在背地里发表自己的看法。
    有人说她回来是对的,省得在人家家里被糟蹋,也有人说何夏傻,既然男人没死,把外面的女人赶走,再把男人揪回来也就是了。有时候两房人马意见不一样,还会争执一番。
    现在见到何夏本人了,她们看何夏的眼神有同情的,有鄙夷的,更有幸灾乐祸的。
    何夏对她们的目光视而不见。何爷爷却担心自家孙女难受。
    于是便特地停了两步,等自家孙女跟他并排走了,他轻咳一声,组织了一下语言:“夏啊,你和曾文越的事儿啊,别放在心上,曾文越负了你是他的损失,等过段时间,爷爷亲自给你找个比曾文越还好的对象。”
    “村里那些闲话你也别放在心上,她们是日子好过了,闲得屁疼才天天说三道四。”
    和所有这个时代的男人一样,何爷爷并不是个体贴的男人,这一辈子能让他这么软和的说话的,除了去世了的何奶奶,便只有长得越来越像何奶奶的何夏了。
    何夏听闻何爷爷的话,鼻头一酸,眼泪瞬间便聚集到整个眼眶。何夏抬头望了一眼天,将泪意压下。
    嗯了一声,何夏给何爷爷回答,而后又道:“爷爷,我暂时不想嫁人,就想在家里多陪陪你们。”
    才出了曾文越这事儿,何夏不想嫁人也是正常的,何爷爷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大步朝前走。
    何夏也加快了脚步。
    祖孙俩回到家,彭文慧见着何夏桶里的那半桶小龙虾,哎哟一声:“今天怎么整了这么多回来,咱家没几只鸡,这么多一天可吃不完。现在天热,放不到明天得臭了。”
    何爷爷坐在堂屋的走廊上卷着烟,闻言笑呵呵地道:“这可不是给鸡吃的,咱夏说了,要给我做一道下酒菜吃,比河虾还好吃呢。”
    彭文慧瞪着何夏:“爸你听她瞎说呢,这小龙虾能有啥吃透,都是壳的。”
    何爷爷虽然也是这么想的,但却像何夏还没出嫁前一样维护她:“没事,夏夏想弄就让她弄吧。”
    何夏看见这一幕,低头洗龙虾的动作都温柔了很多。
    龙虾好吃,清晰却十分麻烦,何夏先将小龙虾腹部的小爪子用剪刀剪掉,再在小龙虾的背上开一刀,将虾线挑掉,最后用刷子刷小龙虾的肚子,刷出许多黑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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