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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垚坐在符衷旁边,他不需要驾驶飞机,只得靠着窗户看底下的灯火。现在是下午2:30,飞到北京还有三个小时。
    “首长为什么要叫那个医生‘大猪’?”符衷问,看了看季垚的侧脸。
    微弱的光照在季垚的鼻梁上,他歪着头,眼里带有跳跃的光:“他姓朱,我就叫他大猪。”
    符衷沉默了一下,又问:“那首长您叫我什么呢?”
    季垚想了想,笑着坐起身子,正色道:“0578!”
    “到!”
    符衷应了一声,就像在日常训练时一样,季垚是教官长,符衷就跟着他练。季垚严厉非常,比雍首长严厉,人们叫他“鬼脸阎王”。符衷偶尔会把季垚惹毛,免不了跑圈和其他的惩罚。
    季垚看了符衷一眼,笑起来,符衷也跟着笑,他们的眼睛里都反射着细碎的光线。幽幽的蓝光照在季垚的脸上,他摸摸自己的下巴,远远地望着玻璃外的天空,灰色的云气扑面而来。
    “那你叫我什么呢?”季垚突然问,问完了又有点后悔,这还能怎么叫呢?他思忖着,好像回答这个问题的人是他。季垚沉思时就不说话了,他喜欢静静地思考。
    符衷手指紧了紧,有些紧张,但心里有团火苗正悄悄在燃烧。季垚看着他,眉下扫着阴影,眼睛倒还是透亮的。符衷斟酌了很久,久到季垚都以为他不会再回答这个问题了,他才小心答道:“我就叫您首长,或者长官。”
    说罢符衷觑了觑季垚的脸色,季垚略有些惊奇,但很快又恢复平静了。他坐回去,沉默了一阵,在这长长的沉默中不知又飞过了多少路。季垚前前后后想遍了也没想出所以然来,他觉得心里有点儿堵塞,想要发泄一下,但找不到理由。季垚是理智的人。他听着驾驶舱里嗡嗡的蜂鸣,时间长了这声音让人昏昏欲睡,季垚扯过一张泰迪熊毛毯把自己裹住。
    “那就这样吧,这样就很好。”季垚声音淡,听着比秋寒更冷清,听不出究竟是悲还是喜,“我先睡会儿,落地了叫我。”
    符衷点头应了一声,不再言语,其实他嗅闻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味道。符衷有着敏锐的感官,尤其是在面对的季垚的时候。季垚很快就睡去,侧脸映在窗上。符衷默默地让飞机疾速前行,渐渐往北飞去,叆叇的云气陪伴着他横跨天宇。天空中半天见不到一个活物,他轻轻敲着手指打节拍,是那首《梦中的婚礼》。
    “季垚季垚季垚季垚......“符衷不敢出声,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念。
    季垚念快了就叫细腰。
    第3章 蝴蝶效应
    下午5:30,专机到达北京总部。符衷事先播报了飞行状况,在时间局中央指挥部大楼的悬空平台上,已有人在那儿等候多时了。飞机从高处降下,符衷亮起了频闪灯和航照灯。坐在驾驶舱里能望见远处高耸的大楼,这幢利剑似的庞然大物在一群拥挤的大厦中显得鹤立鸡群,它的尖顶伫立在北京城的最高处,在它下面则绵亘着一脉青山。
    季垚还没醒,符衷给他拉了几次毛毯,他放轻自己的动作,没有惊醒他。尽管已经戴上了耳机,但符衷还是特意开启了飞机的降噪的系统。季垚睡着的时候伸着双腿,毛毯从他肩上一直垂到脚踝边,他侧着头靠在座椅上,风窗玻璃倒映出他熟睡时的面容。符衷不知道他是否一直都这么宁静,在这宁静的外表下又有着怎样不平静的心灵。
    他还没有把季垚了解透彻,他还没打开囚住季垚的那层硬壳。但符衷觉得自己能赢,他想着有朝一日自己总能明白过来季垚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只需要时间去慢慢等待。
    飞机降落在跑道上,滑行了一段距离后停下来,符衷把飞机开到快速通道入口,紧挨着塔台。他朝外面的飞行指挥官比出手势,然后摘掉呼吸面罩,扭头注视着尚未醒来的季垚。他想再让季垚睡会儿,这样宁静的时刻是不多见的,符衷还想多看看他。这时外面响起了哨音,符衷只得季垚那边凑近,轻轻在他耳边说:“首长,到地儿了,我们都在等您呢。”
    季垚侧了一下头,眉毛皱了起来,看来睡得并不好。符衷吐气吹了吹季垚的耳朵,这才让他有了点反应。季垚觉得耳廓麻麻痒痒的,像有根羽毛在挠,他好不容易从梦境里挣扎出来,马上就意识到身边有人。季垚猛地睁开眼睛,抬起手肘就往符衷那边砸去,右手上寒光一闪,一把折刀被他握在了手里朝着符衷的脖子割过来了。
    符衷侧身压在座椅上避过他的手肘,用手格挡他刮过来的刀锋。季垚被他握住了手腕,但下一秒他就钳住了符衷的喉咙。刀刃悬在符衷下巴跟前,再靠近些他身上就要少块肉了。
    他们僵持着,符衷盯着季垚的眼睛,他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季垚在看见了符衷的脸后就停下了动作,他瞪着双眼,露出惊怖之情,然后大口喘起气来。身上的汗不听使唤地冒了出来,心跳得极快。他这下才彻底清醒了,清醒之后的空虚令他迷茫不已。
    “长官,”符衷抬起手,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来,“是我。我们到时间局了,该下飞机了。您怎么了?”
    季垚松开手,把折刀收了回去,藏在袖子里。他抹掉额头上的汗水,捂着眼睛在椅子上坐了会儿:“刚才那是应激反应,也就是肌肉记忆。对不起。”
    符衷还没说什么,季垚已经摘掉了头盔和面罩,起身从舱门往下走去。他沿着梯步走到停机平台上,楼顶的冷风马上飕飕地灌进了他的衣领。符衷抿了一下嘴唇,关闭驾驶舱电源后挎着帽子走了下去,他看到季垚正与接待的人握手,紧接着他们就一同往大厅里走去了。符衷落在了后面,北京入秋已久,顿觉寒意遍生。他快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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