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胖不吱声了。
季垚见电话挂了,也没说话。屏幕这时亮了起来,锁屏上是一张合照,是他刚加入执行部的那一天,季垚与他的合影。这是有点年头的照片了,照片里的时间是在典礼刚结束的时候,季垚下台来正好撞见符衷,摄影师说要让他们两个站在一起拍照。季垚穿着演讲时的制服,符衷身上的衣服表明他是个新兵,但他的表情分明是那么喜悦、神气,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喜事。
时间凝固在照片里,季垚盯着它看了许久,他看到了时间轻盈的背影。这是两人第一次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次同框,符衷却把它设作了锁屏背景。季垚突然想起更衣室里的那一幕,符衷抬手擦头发,衬衫下面露出一截紧实而漂亮的腰。这把腰强壮、健美,有种未开化的野性,正等着人去启发。
“身材不错。”季垚把手机塞回去,一边笑一边抽烟。他把头靠在沙发上,蜷起腿倚着弹花椅搭,昏然欲睡地把烟反复含了又松,松了又含。
符衷下去买了最好的咖啡,看见旁边的水果架子上摆着草莓,顺手提了一筐。路过打印店时进去打印了几张东西,然后他就神清气爽地走在秋日的晚风里准备回去了。灯光在他头顶亮熠熠得闪着光,符衷抬起头看天,灰色的云堆停在上空俯瞰着他。符衷高兴地想与云朵打声招呼,宣布他此时的喜悦之情。他光是想着季垚就能开心一整天。
拎着东西上楼去,符衷敲了两次门都没听见人应。他悄悄进门在地毯上换鞋,看到季垚用一种防备的姿势蜷在沙发上睡着了。屋子里飘着淡去的香味,是草木樨的气息,符衷记得这个味道。他轻手轻脚地把咖啡放进柜子,挑了一颗草莓含在嘴里尝了尝果子的甜香,然后将一篮子草莓送进了冰箱里保鲜。
季垚的手机靠在电脑旁边,时不时亮起屏幕,表明有新消息发进来。符衷拿起来看了看,执行部的群里又发了不少消息,但季垚几乎不会看,他不是会去关心这些琐杂小事的人。
符衷不敢离得太近,他怕惊扰到季垚的梦境,又激起了他的肌肉记忆。他在离季垚一米远的地方坐下来,季垚一动不动地闭着眼睛熟睡,下颚的线条让符衷看了觉得心里有团火苗在柔柔地冒。符衷暗自想念着,想念着离别多年的季垚,想念着他的长官。他很难从哪里打听到季垚究竟在这几年里究竟遭遇了什么,而季垚自己也什么都不肯说。
在强烈的思念驱使下,符衷朝他靠了过去,祈祷季垚不要突然醒过来。符衷来到他身边,看着季垚的侧脸,小心翼翼地抬起手轻轻触碰他额前的头发。季垚这次没有惊醒,他阖闭双目,手收拢在腹部,这是抱枪的姿势,野外行军时晚上睡觉就得这样抱着枪。
现在是晚上11:14,更深人静。符衷关掉了客厅的大灯,在茶几上铺开刚打印的纸,顶上写着几个大字“执行部任务自荐申请表”。他很快地填完了自荐表,把它压在季垚的手机下面。符衷再去卧房的柜子里找出毛毯来,抖开后轻轻盖在季垚身上。他去把阳台上的小窗关上了,再按灭了客厅的灯光,只留了两盏不亮的壁灯。
“我走了,首长。”符衷轻声告别道,转身要离开。
身后传来雾蒙蒙的嗓音,季垚的眼睛睡意朦胧地睁开了一条缝,他难受地抬起脖子来:“你到哪儿去?”
符衷忙回头走过去,在沙发旁蹲下来:“我回家。首长去床上躺着睡吧,沙发上睡不好,夜里会冷。”
“别回家了,就在我这儿睡吧。”季垚闭了闭沉重的眼皮,掀开身上的毛毯要站起来。他现在犹在梦中,在迷迷糊糊的境地里,他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四年前的夏天。
“好。”符衷没有拒绝他。
季垚回了卧房躺在床上,脱掉衣服,侧着身子把毛毯裹紧,马上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符衷给他拉上了被子,再去浴室里洗漱。他在季垚另一边躺下来,小心地掀起被子盖住自己,怕惊动了身边神仙似的人物。符衷打开手机刷了会儿消息,他和陈巍的那个九人游戏群里正聊得热火朝天。
—符狗死哪去了怎么不上线?辅助不行啊!
—他手机被头儿收了!
—天哪,还有这种事?
—刚才我打电话过去就是季垚接的,把我吓了个半死。我脚趾头都快把地板抠破了!
—他犯啥事了被收手机?
—我晓得个屁,大概训练的时候一直聊骚,被头儿抓住了。
—深藏不露。符狗还把咱们当兄弟吗?
—符狗那种万人迷,跟你当兄弟迟早你要弯。
—来点灵魂层次的交流!
—哈哈哈哈哈哈XSWL。
符衷皱着鼻子刷完了聊天记录,随口骂了一句,假装潜水,把消息设为免打扰。他设置好闹铃,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卧室里陷入了茫茫的黑暗,窗帘上倒映着方块形的光斑。长官的床大而柔软,就像家里的那张。符衷想到了家。他睡不着,扭过头看着季垚的侧脸。季垚的头发散在枕头上,鼻梁高挺,呼吸匀长。符衷想伸出手去摸,但还是忍住了。
忽然季垚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挨近了符衷一点,伸出一条手臂把符衷给圈住了。
“首长,您睡着了吗?”符衷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