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垚一下把他的手打开了:“送出去的东西就别想再拿回去!想从我手里抢东西?没门!我说了我不喜欢吗?你为什么总是听不清楚长官的话?”
符衷知道他就是这个脾气,季垚刚才打他的手就已经表明一切了,他心里再欢喜也是不会表现出来的。符衷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他在心里给自己打个气,然后问起了要紧事:“您说您要给我什么东西?”
季垚把手里的袋子提起来轻轻晃了晃:“你买给我的草莓,我吃了一半,给你留了一半。我不习惯吃别人的东西,嘴软得很,欠了人情不好还。”
“长官想得真周到,什么东西有您一半也有我一半。”符衷笑着把袋子接过来,打开来看里面的草莓。早先在冰箱里冷藏过,果子还很新鲜,又大又亮,香气扑鼻。
“我是管你们的长官,当然对你好。不然你到部长面前去告我一状,那我立马可以从时间局滚出去了。”
“您可别这么说,当初是您把我批进来的,我非常感谢您。”符衷说,“感谢都还来不及,怎么会有告状这种事。您无论怎样都是最好的,您百分百正确,长官。”
季垚笑笑没说话,符衷说的是事实。符衷最开始是被装备部要去的,季垚写了三封信给办公室,跟装备部的部长讨价还价,那阵子上火得要命,嘴皮磨了泡,才把符衷拿在了手里。符衷的这张甜嘴巴没人不会喜欢,季垚也不例外,听他说话心里就高兴、舒坦。
当提起旧事的时候两个人忽然有些沉默,风微微发凉,从稀稀落落的枝叶间穿过去了。喷泉的潺潺流水声由远及近,忽高忽低,再慢慢消失。季垚踮踮脚,问:“怎么不吃?你买来都还没尝过。”
“不想吃。”
“为什么?”
“以前大学里有个草莓园,专门研究那种高产高质的草莓。”符衷说,“甜得都发腻了。”
“差点儿忘了,你在大学里有块草莓地。”季垚点点头。
符衷笑起来:“我那块地产的草莓是全农场最棒的,每到收获季节就把最好的挑出来送给你。”
他有意无意地说起那些事儿,红果的甜香从记忆里飘到了现在。季垚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符衷垂着眼睛偷笑,没让季垚看见。话里话外的意思让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旁边过路的人偶尔往他们这边望一眼。琴声还没散去,似喜若怒,灌木丛中间亮着疏落的路灯。
季垚看符衷一脸小媳妇样,把袋子勾过来,伸手进去挑了一颗,把屁股上的叶子拔干净了,递到他嘴边去。
“我专门给你留的,你必须得给我吃掉。快点,张开嘴巴把这颗果子吃下去!”
符衷抬手接过:“您不吃?”
“别给我扯东扯西,立刻执行!”季垚大怒。
“收到,长官!”
符衷抬眼看季垚,把红红的果子咬在嘴里,汁水马上渗了出来。那晶莹的液体看得季垚心尖忽然有了异样的感觉。符衷把手上的水渍擦去,夸赞这草莓的美味,仿佛那是名贵的珍馔:“真甜,不可多得的好味道。为什么草莓一经您手就像变了个样儿呢?”
季垚的耳朵猛然发起烫来,刚才心里的异样把他弄得胸闷难当。秋风灌进衬衫领子,溜溜地顺着脊梁骨往下钻。寒意顺着脊柱吹了个遍,即使衬衫里还穿着打底衫,季垚也被冷透了。七公寓后面有一片人工湖,所以比其他地方更冷一些。季垚打了个寒噤,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又被符衷搞得摸不着北了,这个人到底是有什么魔力!季垚烦躁地摸摸后脑:“你转过去。”
“?”
“叫你转过去听见没有?”季垚踹了符衷一脚,“别一愣一愣的,利落点好办事!”
利落点好办事,符衷不知道他要办什么事。一条眼镜蛇出击的速度是0.1秒,但符衷在某些方面比眼镜蛇更快。速度是追上时间的方法之一。
符衷转过身去,季垚刷一下拉开他的背包,把什么东西塞了进去。季垚粗暴的动作拉得符衷连连后退,脚下一滑,就靠在了季垚肩上。这么一出好戏就是天公作美,符衷打心底里感谢命运的恩赐。季垚空着两手从符衷侧腰滑过,符衷蓬松柔软的头发擦过他脖子,有些麻痒。他们这个姿势有点奇怪,看起来就像季垚从后面抱住了符衷。
一直在花坛里乱窜的风忽然停了下来,似乎是躲在草木里窥视着这两人。草莓甜甜的香气腻死了季垚,符衷忽然浑身燥热起来,左边胸腔鼓动得厉害,幸好有衣服挡着,没让心跳出来。鼓点似的声音让他闹不清究竟是自己的还是季垚的,这声音里萌动着一些春天似的情感,春神阿多尼斯往人间洒下甘露了。
“操!你他妈靠过来干什么?起开。”季垚把符衷拉开,摸摸自己滚烫的耳朵,抬手整理衣领。
符衷有些委屈:“首长往我包里塞什么了?您这么用力,我当然站不稳了。”
“炸药。”季垚提起膝盖佯装要打人,“知道部长为什么会觉得你对我关怀备至吗?”
“不知道。”
“那你回去好好琢磨吧。”
符衷盯着他,他现在就在琢磨了。季垚就是个迷,是个琢磨不透的人。
“你的手扎破了,回去好好清理,药水涂一下。”季垚拉起符衷的手心看,“皮肉这么嫩为什么要来时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