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长官,您可以亲自去问问他。我想,面对您的提问,他一定会把原委从实招来的。”陈巍的呼吸又急又浅,手心开始冒汗了,季垚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季垚没有追问,他在心里考量了两秒,打算先讯问别的事:“既然你是去找他的,为什么要拿手机出来拍照?把你们的手机拿出来,我要好好查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两个人照做了,季垚滑了几下手机屏幕,抬眼看着陈巍。陈巍脖子上冒出了汗水,说他不紧张那是假的。季垚查到了陈巍刚才拍的模模糊糊的照片,点了永久删除,再把手机还回去。
陈巍心疼了一下,因为他本想回去好好研究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这下他的大计划搁浅了。季垚冷淡地挥手叫二人离开,掉过身面对绵绵的秋雨。头顶大灯亮着,光线中雨丝不绝于目。
符衷跑完五圈,人群均解散完毕,空旷的场地上只剩季垚靠着柱子,胸前的徽章在灯下闪闪发亮。符衷心里的小火苗升高了一点,烧得更旺了,他知道季垚是在等自己,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符衷朝他跑过去,在面对季垚的时候,走路是赶不上的,符衷只想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他身边。
“长官您怎么还在这里?”符衷擦擦头发上的水珠,秋雨劲头不大,虽没有湿透,但也是潮潮的,潮进头皮,濡湿发根。
“我等着你跑完了给我打报告,离解散过去了三分钟,你浪费了我三分钟。”
“您还要罚我做什么?”
“不罚了。”季垚踮踮脚,“你回去洗个热水澡,免得感冒。感冒了也要来训练,要是缺席我就罚你们全队。”
符衷知道他恶语相向都是装的,季垚生硬的关心都藏在所谓的“恶言恶语”里。符衷能懂他,他知道季垚还没有过去走出来,还没回归到一个正常人的心态,还不知道怎么表达善意。
“报告首长!”
“你有什么话要说?”
“我家离这里有数十公里,训练期间无法回去,所以洗不了热水澡。”
“那是你自己的事。”季垚语气被秋雨浸得冷冷淡淡,他转了个面朝另一边走去。季垚的背影带着潮潮的雾气,那雾气让他变作了天堂里什么人物的化身。
“长官!我有一事请求批准!”
“你事儿怎么这么多?”
“长官,我可以借用一下您的浴室吗?”
*
季垚靠在滚着水珠的窗前,点燃一根烟慢慢抽,今天没有会议,他落得清闲。浴室的门关着,他知道里面一定淌着热气腾腾的水流,他也知道这水流下面站着什么人。季垚反思自身,他忽然弄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那腾腾的蒸汽把季垚从内到外泡了个透彻,一向理智的他面对符衷时便拿不定主意了。季垚顾虑着,这世界要他顾虑的事还很多。
浴室里香气扑鼻,弥漫着鼠尾草的味道,而这个味道常常来自于季垚身上。符衷站在淋浴头下面让水流冲过自己的脸颊,有些情感就是一团火在烧,火舌舔舐着他并不坚硬的心灵。他不把爱情视作儿儿戏,把光阴付之东流的不是自己。他年轻、火热的心脏正在急促地跳动,在为了什么而欢欣鼓舞,他闹不清这究竟是梦呢,还是自己所过的现实。
好容易出了浴室门,季垚看完雨,刚把烟头按进烟灰缸中。他闻见喷香的气味,空荡荡的家里忽然因为符衷的来临而有了人气。
“首长,我的衬衫被雨打湿了,您有办法搞到另一件吗?”
“你的事情能不能不要这么多?”季垚刚从紊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怒道,“我的衬衫给你。”
他把黑衬衣扔过去,蒙住了符衷的脸。符衷说了谢谢,心安理得地穿上了,在镜子前整理衣领,居然摸到了没取下来的领撑。
“这件衬衫是您穿过的?”
“废话!我的衬衫我当然穿过,难道还留着给你当礼物吗?”
符衷从下往上系着纽扣,转过身来面对季垚。上面扣子没扣,敞开着,遮遮掩掩地露出他颇具弧度的胸肌。显而易见的沟壑和隆起,结实、可靠,是值得信任的胸膛。季垚瞥了一眼,这样的男性魅力没人会不爱,他是个俗人,甚至还情不自禁把他的与自己的作比较。季垚在心里默默较量着,搭着扶手斜靠着坐下:“你不觉得你现在很危险吗?”
“哪儿危险?”
季垚挑起眼梢瞥了他一眼,说:“把要害部位就这样暴露在敌人面前是大错特错的,我白教你了。”
符衷低头看看,没急着去系扣子。他认为自己没错,这么漂亮的身材该露就得露:“首长不是我的敌人。”
“上了战场所有人都是你的敌人,包括你兄弟。”季垚叠着腿说,袖子挽到了手肘上,“别有侥幸心理,若是真刀真枪干起来了谁都逃不了一个死字。”
季垚似乎意有所指。他的声音有些喑,坐在半月形的软椅里,紧挨着落地窗,窗户上映出他的影子。季垚这句话有些沉重,符衷找不到什么来逗趣,一度陷入沉默中。那说出来的话语仿佛并没有散去,还漂浮在空气中。符衷把这句话记住。
吹风机喷出的风有些烫手,忽然有人把他按在椅子上,吹风机也被夺走了。然后季垚的手指插进他的头发中,略显粗暴地揉起来。季垚动作虽强硬,但热风穿过发丝,磨平了突兀的棱角,符衷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