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垚的话像一声声惊雷劈打在符衷的心上,令他的心肺战栗不已。符衷知道这是季垚对自己的期许,他告诉自己要怎么活、为了什么而活。年纪轻轻经不经得起风雨,往后的日子还有的瞧!
柠檬水放了一杯在小桌上,像是专门给符衷留的。季垚刚想去拿咖啡,但猛地又顿住了,换了柠檬水喝起来。在高背椅侧面有一张方桌,上面摆着三部电话、口述录音机和对讲机。此外两扇大落地窗之间有一面活动书柜,里头塞满了各种卷宗。鸡尾酒柜和沙发、安乐椅摆放在东北角的毛织地毯上。
一扇门郑重地镶嵌在办公室一角,那后面应该就是休息厅,这种级别的办公室里一般都配备有功能齐全的小型套房,用于晚间休息。
“首长,您不回公寓吗?”符衷问道。
“不回去。我就睡这里。”季垚疲倦地摘下眼镜揉揉眼睛,“你走吧。”
“长官——”
“立刻执行!”季垚从椅子里站起来,走到窗边去背对着符衷。
符衷咬着嘴唇想说话,但季垚的脸色让他说不出来。天冷,季垚只穿了衬衫。符衷脱下身上的风衣披在他背上,季垚没有拒绝。帷幔拉开了一条缝。季垚站在那里眺望着外面的喷泉池,一座宏伟的雕像伫立在池子中央地方晶石石座上。他撑着额头想事情,符衷见他不想说话,只得独自离开了办公室。外面风凉,他套上自己的大衣匆忙赶去停车场。
一辆白色的车亮着车灯从远处开过来,季垚认得那是符衷的座驾。他默默无言地看着它慢慢在喷泉池旁转了个弯,然后开出了时间局的大门。停车场距离南二门更近,符衷从那个门出去能更快地赶回家中,但他没有这么做。他专门开了长长的一段路到东门来,远远地看着大楼上某一处灯光,那是季垚的办公室所在之处。
只有看了这么一眼符衷才能安安心心地开车离开时间局回家去。
季垚见车子转上另一条公路不见踪影了,才拉上帷幔走回办公桌。他立在小茶桌前站了会儿,低头凝视着那杯没被动过的柠檬水。这是他特意为符衷泡的,但没指明要他喝。他没让符衷喝,符衷就绝对不去沾一滴水。季垚想起了符衷眼里的忠诚,这目光令他不敢深想。
半小时后,季垚的手机跳出一条消息:首长,我到家了,晚安。
季垚停下了手头的工作,靠在椅子里,轻轻地笑起来,他的气不知何时就消了。看看墙上的钟表,此时是01:15,没有咖啡提神,困倦一阵阵袭来。
抽屉里面有一盒烟,正要抽一支出来的时候,季垚突然想起符衷叫他少碰点这些东西。他这么想着就顿住了手,然后把抽屉推了回去。季垚工作到凌晨两点才关了灯,拉紧身上的风衣起身到办公室后面的休息厅里去,简单洗了个澡就躺上床睡觉了。他闭着眼睛,想再裹一会儿这风衣,因为上面留着符衷暖融融的气息。
但他不一会儿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忘了脱掉风衣。他一晚上都被符衷的气息包裹着,好像身处他的怀抱中。但季垚知道这是假的,符衷不会抱着自己睡觉。
*
第二天符衷结束早训后就立刻去了公寓管理部。
“722601、631304、512202都空着,你想住哪里?”管理员问道。
“722601。”符衷不假思索地回答,马上在申请表上填写好牌号,录入了指纹,并督促管理员把房卡和钥匙给了他。
季垚开完会去训练场上转了一圈,没人,原来今天的早训已经结束了。符衷破天荒地没有发消息来报告情况,季垚觉得有些不习惯。他在训练场上视察了一圈,抽查那些正在进行仿真训练的部队。中午他去食堂要了一杯冰咖啡,点了些常吃的饭菜,但没吃多少。他走回公寓,心里闷闷地想着符衷,按开电梯门走了进去,准备回去睡个午觉。
自从装备部部长搬走了之后,对面的房门就一直紧闭着。季垚刚从电梯前的门厅转过去,就看见邻居一向紧闭的房门今天打开了。楼道的走廊宽敞、亮堂,两边墙壁洁净的瓷砖上挂有大幅装饰油画。季垚在2601的门前停住脚步,听到里面有人声和响动。紧接着门被拉开了,符衷正从里面走出来,他在打电话。
两人就这么遇上了,符衷看见季垚的那一瞬声音戛然而止,然后忙回过神去飞快地结束了通话。他把手机塞回衣兜里,首先喊:“长官好!”
“我叫你搬回来住,你就搬到了我对门住?好会挑房子。”季垚佯装不在意地说道。
符衷有些不好意思,面露为难地摊开手:“我去问了管理员,他们说只有这一间刚好空着,然后我就只得来这儿住了。”
季垚看了他几眼,皱起眉:“听起来你还怪不乐意的?”
“没有,长官,我很高兴能与您成为邻居!”符衷忙打消他的顾虑,“没有什么比这事儿更让我感到幸福了!”
这下季垚心里舒服了,他微微笑起来,眼尾叠了几道皱痕,说:“刚搬新家,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符衷把季垚请了进去,轻轻关上房门。家里已收拾妥当,还有些小东西没来得及整理。符衷没搬什么东西过来,因为他在这里住不长久。客厅的沙发下边铺着灰蓝色地毯,这个颜色让季垚觉得赏心悦目。柏木茶几上有几个玻璃盘子,上头托着水壶和水杯。窗帘是新换的,往两边敞开着,开阔的阳台能将几公里外的绿地公园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