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月圆,天上明月入水成心,湖心池因此而得名,取水月天心之好,结幸福美满之意。
虽然这时并非是此园赏景的好时候,但架不住府邸主人想起它来,所以一大早上,奴仆们忙忙碌碌,将一堆东西挪到这间久无人居住的庭院里,快手快脚的打理出一番清新怡人的模样。
等温池舟用散步的速度赶到时,此地院落已经打理整齐,所见奇景,妙入人心,大巧不工,得他赞叹别有风味,一大群人才集体放下心来。
待他坐下,素手温婉的女婢为他燃点香料,圆桌旁一座硕大的香薰炉正往外冒出缥缈紫烟。
纱帘斜缝隙处,有日光穿纱而入,落于香炉之上,此情此景有诗曰: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温池舟突然道:“要不在这里再修一条瀑布吧?”
旁的人不敢答,只当丞相又打开基建模式,但是温池舟左右看看,缓缓摇头。
“不成不成,若设瀑布,湖面定然波澜点点,水月天心之景不攻自破,这可就浪费了。”
正好月亮门外面走进一名看起来像老虎幻化成人模样的大汉,威风凛凛的进门就听见温池舟站在浠水清风中发出的感叹。
张大虎也忍不住感叹起来。
这也就是主子您,换个王爷都不敢这么折腾,也没钱这么折腾。
别人不知,似他这种侍奉在丞相身旁的老人还不知道吗?此地各个园亭院落所用素材无不是万里挑一的精品,最难得的还是,这些材料没有动用一分一毫的民脂民膏,更不需宫里头开恩典,全是温丞相自掏腰包。
自己花自己的钱,哪怕有人再多嘴也无话可说,顶多背后念叨几句这家伙哪里来的钱!他怎么这么有钱!等羡慕嫉妒恨的败犬之叫。
虽说张大虎也很想知道主上的钱都是哪里来的,但就像是他来见温池舟时会自动让脑袋放空,学会闭嘴不多想才是他能在温丞相麾下干这么久的主因。
别的爱多想的?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呢!何来重用!
龙精虎猛的一条汉子大步跨过竹木小桥,一双虎目炯炯有神,把这里服侍的人压得喘不过来气,纷纷在这爆表的存在感面前掩面不及。
温池舟眼皮一掀,抬笔一点儿:“重来。”
张大虎猛地僵在原地,抬起来的一条腿都没来得及放下……
蘸着墨水的笔放到清水中涮了涮,他这才看向自家一脸懵逼的属下。
温池舟:“看你走的不错,重来一遍给我看看。”
张大虎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然后灰溜溜回到门口又走了一回。
这一回别说是羞愤欲死的张大虎,连仆人之中都发出几声轻笑。
“主子!”
“再来。”
温池舟抬手磨墨,他不喜红袖添香,更爱亲自动手,所以满园美色视若无睹,大家伙就这么看着张大虎来回走了一趟又一趟,一趟又一趟……活生生把老虎走成了病猫!
张大虎最后站在温池舟面前时,别说是嚣张似虎,他脸上的麻木两个字几乎能具显出来!
温池舟这才一展刚刚绘好的画,放在阳光下晾晒,凑的近的仆人余光一瞥,好像看到一头凶猛无畏的老虎虎啸风林。
“都处理好了?”
张大虎刚接受过调/教,此时恭恭敬敬的不敢有半点儿怠慢。
“是,您要属下为向公子收拾首尾,如今所有失踪的蒙童各回各家,此案已经在大理寺那边儿了结。”
温池舟沉吟道:“你看向君华此人如何?”
张大虎低头道:“属下不敢妄言。”
“说。”
“属下觉得……他是个奇人。”
“哦?”温池舟面露兴味的看过去,这不是他第一回问旁人对向君华的看法,但每次他都表现的兴致勃勃。
张大虎见他感兴趣,连忙斟酌起用词,“向公子应不是下界之人,而是上界修士。属下肉眼凡胎,可也能看出向公子手段非是一般人可为。”
温池舟淡道:“你跟在本丞相身边也算见多识广,就算如此,向君华此人仍能配的上一个‘奇’字?”
张大虎不假思索:“属下当年得蒙文丞相所救,历经十数寒暑所见奇人异事不能算多,但在这片江湖中也算名列前茅,可哪怕属下摸着良心说……还真没见过有人能抽山脉化灵器,此等手段在属下看来,是神非人,匪夷所思!”
温池舟眉目一动,嘴角缓缓勾起。
“说的不错,你下去吧。”
张大虎连忙低下头躬身,毕恭毕敬的转身退下,背后突然传来一声询问。
温池舟道:“可服气?”
张大虎再次回身行礼。
“心服口服。”
伴着温池舟的轻笑,张大虎这名在武林中已是宗师级别的大人物头也不回的快走出春华庭。
短短一夜之间就跪了,而且跪的毫不犹豫,连向君华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为什么跪的,张大虎自己想起来也觉得好笑。
当时去接向君华的那名大汉是他的手下,从旁人口中得来的只言片语让最近有些骄矜的他,看这个一来就被丞相致以贵宾之礼的男人格外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