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九十九阶通天路,花扬终于是踏上了白玉台。
可就在他站上去面对昊天大帝之时,一股凭空而来的风吹散了他的肉身,只剩白骨屹立不倒。
原来花扬的肉身早就在劫数之中崩溃,如今的他之所以还能移动,全靠一股心气,一股执念,一股意志力坚持不倒。
也不知昊天大帝是否已经看出了什么,竟是在此地等到他登台摆驾,等到他魂消九幽。
花彩也不知这一路是不是都有花扬护着,这会儿花扬惨死她还活着。
一朵小花狼狈的从枯骨身上滚下,其身渺若尘埃,完全没有花扬心比天高的傲气,值得与天同尊的大帝上神专门为他耗费这许多时日。
几千,几万年来此地唯一的“来访者”保持如此不屈的姿态面向御座,这座“城池”的主人也给予了他相当的尊重。
温池舟起身离去,临走前却留下他可以以这副姿态留下的谕旨。
纵使他已经身化白骨,魂归九幽,大帝仍给了他如挑战自己一般,充足的“自由”。
他大可以以尸骸之姿屹立在这里数万年不倒,直至此地破灭,此界归元,在昊天大帝的王土上,与他同观山河粉碎,天地荒芜,万事万象迎来的寂灭之劫。
这是一介臣子得不到的殊荣,赏赐给一副骨架不知会有多少人心生艳羡。
温池舟之余世人,向来只听自己想听的“故事”,故而他将这些琐碎“小事”抛诸耳后,走下王座前的御阶,此地的时空间法象因他的心意霎时扭转。
距离,长短,高度,禁忌……种种用来固定表象的无数法理由他揉捏塑造。
即使从一处绝地,瞬息跨越到另一处绝地,也是能在扭曲现实后得以发生。
这是唯有在九龙皇城内才回归于大帝头顶的冕旒,亦是他一度下放给臣子的“王权”!
在此之后,帝尊隐而不出,垂拱而治,而天下承平,永享盛荣。
这也是唯有少部分人才知晓的真相。
相较于开辟王朝时的轰轰烈烈,昊天大帝这些年来已经很少出现在人前。
所以上一次疯魔用温池舟出山来调侃袁老,袁老想都没想就如他所愿。
实在是垂拱而治多年的帝王忽然回归,对所有窃取王权的臣子都是一场灾难,哪怕这王权是由帝王亲自下放,但那又如何?
秦皇汉武下放的权利,有几个臣子敢如数接收?
接手之后,就没想过皇帝重新临朝自己的位置会不会尴尬?会不会……干脆就成了对方心里的眼中钉肉中刺?再次,君心难测,谁又能猜到皇帝心里是怎样想的?
可以说,当初大地下放王权的时候他们接手的有多么利索,一听到他有回来的消息畏惧就有多么严重。
袁老在这些“老臣”中间表现还算好,但也是战战兢兢,生怕帝王不愿继续隐居幕后,垂帘听政。
由此可见,修真界内到底有多少人盼着昊天大帝永远不要回来!
也因此,王权下放过后,于此地登基的温池舟,剑之所指,也只能影响这一片地方。
但是足够了。
足够应付之后要见的家伙。
想到这里,脚步正好落在这一片苍茫空间中。
和所有境界一样,在修士自己打造的物质世界以外,总有一处混沌海象征着初始,也代表着原始。
脚踏之处地水风火未曾开辟,混沌潮汐时刻污染着清圣的灵气。
凡人的躯体在这里不过一息就会灰飞烟灭,修士的体格在这里坚持不下一刻,就会身成劫土,五内俱焚。
唯有圣人才能于此遨游,视若寻常。
这样一所万物寂灭,万象无形的荒芜之地,他到的时候,却早有一人等在这里。
看到他来,对方似乎不意外,还说道:“你来了,花扬看来是完了,死得这般轻易,还多赖你手段高超。不愧是你呀,温池舟。”他像是非常清楚温池舟在来时和牡丹王花扬之间都发生了什么,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语气感慨道。
与之相对,之前一直放在手边从不出鞘的帝剑被温池舟缓缓拔出,剑鞘脱离,帝尊威严的延伸而出寒煞锋芒,在这一刻有了剑指的对象。
这般不留情面的反应,搞得对方苦笑之余,也觉得正常。
“心狠手辣,王者心性。我从未小看过你,可你仍旧每每出乎我的意料。”
“郝天向,你想说的就是这些?”
却见于早有目的的在混沌海上等待之人,缓缓掀开遮挡面容的迷雾,暴露出来的竟是在论坛之中,打打闹闹的五人组之一。
山海五柱,五王之一,所存年代公认最古的天地主角豪侠,郝天向!
“你会出现在这里,证明我追查至今所得的皆是真相……那么,要俯首吗?”
温池舟这个时候居然礼貌的询问当事人的看法,豪侠不禁露出复杂的表情。
“我想我们之间就这个问题没什么好聊的。”
“我也这样认为。”
“……花扬呢?他的下场你总要让我知道吧?”豪侠无奈的转移话题。
温池舟平静的道:“虽说是他‘蛊惑’了你,但我仍给了他最后的体面。”
“比如?”
“除非白玉台崩,这王土边疆没有他看尽的一日。”
“嘶——不愧是你,对自己的敌人永远不留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