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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琢磨透了,就有事做了。
    韩秀峰一刻不敢耽误,跑进刑房借纸笔写了一张纸条,等墨迹干了又去找县衙里相熟的小厮,请小厮借着去二堂给老爷们添茶水的机会,把纸条偷偷塞给顾老爷,直到小厮从二堂里走出来点点头,这才松下口气。
    接下来所能做的只有等,没想到一等竟等了大半天。
    云板敲了七遍,竹梆敲了一遍,这是晚梆,是县衙要关门的讯号。又等了一会儿,云板和竹梆又敲响了,分别是五遍和两遍,大老爷的另一个长随来到六房,跟往常一样把各房今天腾写的文书案牍收回签押房。
    大老爷一直没差人来传话,说明晚上不会升堂,而顾老爷和湖广会馆的客长却依然在二堂里没出来,可见他们还要谈,也不晓得会谈出一个啥结果。光着急没用,眼看就要关门,韩秀峰只能跟六房书吏们一起往外走。
    刚绕过仪门,上午出来就被门子拦住没能再进去的潘二迎了上来:“四哥,咋到这会儿才出来,事办得咋样?”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我们去前头说。”
    “好,前头正好有个饭馆,八爷和朝天门的那个夫头也在,全在等你。”
    “走!”
    韩秀峰跟着潘二来到四方街,走进一间饭馆,八爷和姜六等川帮夫头果然在等,一看见他便起身相迎。
    “都是自个儿人,别这么客气。”韩秀峰一边招呼众人坐下,一边回头道:“三婶,给我来碗担担面。”
    “晓得了,马上就好。”
    “四哥,县太爷咋说?”姜六急切地问。
    跟他们也解释不明白,韩秀峰只能劝慰,一边擦桌子一边故作轻松地说:“大老爷还没发话,不过看情形大头的事有转机。你们着急没用,现而今只有等,等顾老爷从衙门里出来就晓得咋样了。”
    “顾老爷到这会儿还没出来,顾老爷帮大头跟县太爷求了一天情?”八爷下意识问。
    “所以说你们求对了人。”
    “顾老爷真是菩萨心肠,难怪能大富大贵!”
    “是啊,好心人总会有好报。”韩秀峰笑了笑,接着道:“六哥,你喊个人去衙门口盯着,不然顾老爷出来了我们都不晓得。”
    “不用喊人,我去就行了。”
    “等等,”韩秀峰探头看看外面的天色,交代道:“这么晚了让顾老爷等会儿咋回去?赶紧去雇顶轿子,让轿夫在衙门口等。”
    “好好好,我这就去。”姜六跑到门口,又回头道:“山子,我去轿行,你去衙门口盯着。”
    ……
    走了两个夫头,还有四个夫头。
    韩秀峰没吃捎午,饿的饥肠辘辘,担担面一端上桌就拿起筷子吃,直到喝完最后一口汤才抬头道:“八爷,锅盔我托人捎进班房了。大老爷的长随张彪在外面盯着,我进不去,也就没见着大头。”
    “捎进去就好,对了,你晓不晓得他有没有吃苦头?”
    “这您老大可放心,大老爷没审,自然不会给他用刑。”
    “其他人呢?”
    “也一样,全关在班房,包括茶帮的那些龟儿子。”
    八爷越想越糊涂,禁不住问:“光拿人却不升堂,大老爷这是啥意思?”
    韩秀峰擦干净嘴角,笑道:“这是好事。”
    八爷咋也想不明白这有啥好的,刚开口准备说点啥,一个脚夫匆匆跑了进来,扶着桌子说:“八爷,二哥,茶帮的那帮龟儿子全在斜对面茶楼!”
    “来了几个?”矮个子夫头蓦地起身问。
    “十几个,全是夫头。”
    “没别人?”
    “没看见,要不我再去瞧瞧。”
    “别去了,”韩秀峰一把拉住报信的脚夫,抬头道:“如果没猜错他们也是来等消息的,只不过我们等的是顾老爷,他们等的是湖广会馆的客长。再说这是啥地方,这是衙门口,借他们几个胆也不敢在这儿闹事。”
    “四哥,你又不是不晓得,他们死了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二哥,那你想咋样?”
    “喊人,多喊些人来!”
    韩秀峰怒了,顿时脸色一正:“你喊他们就不会喊,把人全喊过来,就算你们没动手,县太爷都会以为你们要作乱!也不看看这是啥地方,前面就是县衙,再走几步就是府衙就是道署。才闹出人命,已经够麻烦了,再闹就是把大头往阎王殿送!”
    八爷虽没见过大世面但活得久,掂量得出轻重,急忙道:“二喜,坐下,听四娃子的,别犯糊涂。”
    “八爷,我是担心……”
    “都说了这是衙门口,有啥好担心的?”
    轿行全靠做附近几个衙门的生意活,所以离得并不远。正说着,姜六气喘吁吁跑回来了,雇的轿夫也抬着轿子到了。
    饭馆里人多,韩秀峰干脆去外面等,八爷和姜六等川帮的夫头也跟了出来,结果一出门就遇上茶帮的一帮夫头。
    仇家见面,分外眼红,但顾忌到这是在衙门口,两帮人还算克制,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茶帮的一个夫头认出了韩秀峰,远远地喊道:“哎呦,这不是四哥吗,你咋跟川帮搞到了一块儿,不在衙门当差了?”
    韩秀峰心想咋这么倒霉,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去笑道:“我以为谁呢,原来是朱叔,你们也是为昨天的事来的?”
    “还能为啥事?”
    “你说你们这又是何苦呢,都在码头街巷讨生活,抬头不见低头见,和气生财多好,干嘛总是打打杀杀。你看看,居然搞成这样,死的死,伤的伤。”
    “是他们不守行规!”
    “朱叔,人死都死了,伤的也都伤了,现在说这些有啥用?再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们两帮也就谁也别说谁了。”
    茶帮夫头说不过韩秀峰,干脆问道:“韩四,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我们茶帮平时待你也不薄。这两年没咋走动,你叔在县衙那会儿,我们可没少请你叔吃酒。给我句痛快话,这件事你是帮我们茶帮还是帮他们川帮?”
    茶帮的人手黑着呢,而且茶帮的脚夫只是在巴县讨生活,一旦犯了案就溜之大吉,跑回老家躲起来就算衙门过问也不一定能找着,韩秀峰不敢也不想轻易得罪他们,立马笑道:“朱叔,刚才你还说是看着我长大的,我韩四有几斤几两你最清楚不过。别说只是在户房帮闲,就算是户房经承,你们两帮的事我也说不上话插不上手。衙门是大老爷说了算,我呢就是帮着打探打探消息,帮着送送牢饭,赚点小钱混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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