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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赵亦菲母亲做手术的日子,孟紫怡答应过会去中心医院陪赵亦菲,奈何,昨晚孟紫怡思念成殇,心力憔悴,乃至今早晨起晚点,她匆匆忙忙梳洗过后,拎起手提包,马不停蹄打车赶往医院。然而,现下的孟紫怡尚未知晓,她今天即将重遇一位阔别已久的故人,无奈,时光翩跹,万事成空。
    当孟紫怡快马加鞭来到手术室门外,赵亦菲、黄志轩以及孙媛媛都已经在此等候了,孟紫怡踱着高跟鞋,小跑上前,呼吸短促,询问,“怎么样?已经进去了吗?”
    赵亦菲握上孟紫怡双肘,温婉开腔,“你当心点,别跑那么快。”随而,赵亦菲扭头,看了看手术室紧闭的门,眼波惶惧,话音忧惴,“刚刚推进去了。”
    黄志轩上前,搂着赵亦菲肩膀,偏头,温慰开腔,“放心,没事的。”
    赵亦菲侧头,绵视着眸光温然的黄志轩,泪中有笑点头,见状,孟紫怡浅浅一笑,应和,“是啊,黄总说得对,阿姨很快就能醒了,届时,你们便可以一家团聚了。”
    闻言,黄志轩望向清黛娟倩的孟紫怡,礼貌寒暄,“你有心了。”
    从前,孟紫怡对黄志轩没什么好感,甚至一度认为他配不上赵亦菲,只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到底谁年轻时没有做过几件错事,黄志轩既然洗心革面,改过不吝,兼且,亦菲也正式原谅了他,两人抛开嫌隙,重归于好,那么,作为姐妹,她合该为亦菲感到高兴,往事如烟,随风而逝,不提也罢。
    孙媛媛从铁椅起身,凑近他们,素手搭于孟紫怡肩头,“我们都别站着了,坐下等吧,这个手术所费需时。”话落,黄志轩和赵亦菲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孙媛媛拉起孟紫怡的手,走向手术室侧旁的铁椅,“小怡,过来这边坐吧,我也是刚到。”
    手术过半,梁冉拖着行李箱从走廊的另一端飞奔而来,片会,她气喘吁吁站定于赵亦菲跟前,“怎么样?阿姨进去多久了?”
    赵亦菲从铁椅起身,凑近满头大汗的梁冉,一边用袖子替梁冉擦汗,一边感心念叨,“秋高气爽的,你都能跑出一身汗来,怎么不先回家搁下行李再来?”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梁冉咂嘴,尔后,弯唇,与一旁铁椅的诸位点头打招呼。
    长达数小时的等待,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赵亦菲忙不迭冲上前去,眼波希冀而颤抖,话音彷徨又哆嗦,急泪询问,“陆医生,怎么样?”
    黄志轩和梁冉亦步亦趋跟随着赵亦菲,孟紫怡搀扶着孙媛媛从铁椅起身,缓步上前。
    与此同时,陆宇眉眼倨傲,嗓音温淡,回答,“手术很顺利,如无意外,你母亲今晚或者明早就能苏醒。”
    闻言,赵亦菲喜极而泣,连声道谢,黄志轩和梁冉旋即粲笑,跟着赵亦菲一起道谢,孟紫怡和孙媛媛十指紧扣,喜笑盈腮。
    孟紫怡欢欣地与孙媛媛拥抱,瑶音清悦,“太好了,成功了。”
    尘世间,总会有那么一个人,无论分开多久,她的一颦一笑,依旧令你刻骨铭心,永世难忘。此时此刻,陆宇心潮腾涌,翻江倒海般澎湃,他拨开赵亦菲他们,不敢置信地遥望着几米开外,那道他魂牵梦萦四年的纤萝侧影,目光所及,自己寤寐思之的她,非但美丽如昔,还楚楚动人,一身杏色风衣裙配以白色高跟鞋衬得长发披肩的她气质灵秀,亭亭玉立。
    陆宇惊艳之余,心跳犹如万马奔腾,在国外那四年,他每时每刻都在挂念他的小怡,回国这一个多星期,他每分每秒都想去找她,奈何,他没有勇气,更不知如何解释他当年为什么失踪。
    春去秋来,年长日久,整整四载时光,今天他终于见到了这个朝思暮想的人儿,陆宇目怔口呆良久,继而,眼波怀恋,呐呐地轻唤出经年来那个他梦寐不忘的名字,“小怡……”
    孟紫怡听见有人在唤她,遂而,与孙媛媛一起循声望去,视线随即对上一位身穿绿色手术服的高大医生。眼见孟紫怡神情纳闷,俨然没认出他来,陆宇空前沮丧,皆因陆宇素来以为他与孟紫怡之间的感情固若金汤,不会受时间和空间的阻隔,长毋相忘,可是,眼下,她居然没认出他来,尽管他带着口罩和帽子,可他的声音终归依旧。
    半晌,陆宇压抑着失落,在孟紫怡困惑的眼神当中,徐徐摘下帽子和口罩,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同时,抬脚上前,却见孟紫怡只是微愣少许,然后,淡淡地笑了笑,果真淡得仿佛他仅是她久违数年的普通朋友而已,而非曾经情投意合的恋人,饶是她侧旁的孙媛媛,也比她惊愕得多。有见及此,陆宇惶悚不安,某种他一直抵触的猜测速即盘踞心头,顷刻,冲淡了久别重逢的喜悦,鉴于此,陆宇内心一片苍凉,他脸色虚白,凑上前的脚步,霍然停下。
    孟紫怡焉能看不出来陆宇对她余情未了,可是,她同样清楚自己对陆宇早已此情不再,既然如此,何必拖泥带水,故而,孟紫怡冲着陆宇落落大方一笑,清柔开腔,“好久不见,陆宇。这几年你过得好吗?结婚没有啊?太太可有陪你回国?”
    陆宇听闻,脸上虽不显,然而,心脏却蹭地一提,幽邃沉郁的黑眸微不可见地转了转,讳莫如深。
    “我结婚了。”孟紫怡补刀。
    妍音未落,陆宇倏地抬头,但见孟紫怡笑靥如花,她扬起莹泽纤白的左手,无名指上的雅丽淳光,速即,刺痛了陆宇的阴沉冷眸,陆宇痛彻心扉地阖了阖目,果不其然,他的小怡移情别恋了。
    陆宇提出想和孟紫怡去医院餐厅叙叙旧,孟紫怡心想再见亦是朋友,便欣然同意了。
    孙媛媛咬牙切齿,双手叉腰,瞪视着陆宇和孟紫怡渐行渐远的背影,对于陆宇挂羊头卖狗肉的做派,甚为不耻。小怡都明摆着要跟他一刀两断了,可是,这陆宇显然贼心不死。
    赵亦菲虽然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这陆医生对孟紫怡心存爱慕,一望而知,奈何,即便这陆医生是她母亲的救命恩人,可其性格也着实不敢恭维,赵亦菲不免忧心孟紫怡明珠暗投,况且,一码归一码,这陆医生是她母亲的救命恩人不假,但是,她可是一门心思想要撮合孟紫怡与胡靖扬复婚的,怎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思忖少许,赵亦菲掏出手机,纤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数下,待那边一接通,赵亦菲迫不及待,开腔,“胡靖扬,你听着,重要事情说三遍,有人追你老婆,有人追你老婆,有人追你老婆。末了,看在果果份上,友情提示,此人貌似与你老婆有前缘,情况严峻,刻不容缓。”
    话毕,不待胡靖扬答话,赵亦菲兀自挂断,孙媛媛心领神会,当即,冲着赵亦菲,双手竖起大拇指,梁冉一贯对于感情方面的事比较迟钝,挠挠头,些许不明就里。
    黄志轩则喜不自胜,他的亦菲心急火燎向胡靖扬通风报信,心之坦然,可见一斑,想来她当真放下胡靖扬了。
    ~~~
    孟紫怡推门而入,换了拖鞋,沙发还没坐暖,孙媛媛的视频电话就已经杀过来了,孟紫怡举着手机,笑望着视频另一端的三个女人,背景是某间vip病房,未见黄志轩。
    “阿姨已经转回病房了吗?”孟紫怡柔柔一笑,率先开口。
    赵亦菲笑欣欣,回答,“嗯,目前情况很是稳定。”随后,她言归正传,“闲话少说,刚刚你和陆医生都聊什么了?媛媛说他是你销声匿迹四年的前未婚夫。”
    停顿几许,赵亦菲小心翼翼,追问,“紫怡,你不会是想和他破镜重圆吧?按道理,人家救了我母亲,我这么说挺不厚道的,但是,我还真得说两句,这陆医生的性格当真不太好,才高气傲,目空一切,你若跟他在一起,日子久了,你会很辛苦的。”
    孟紫怡漾笑,抬手拨了拨长发,“亦菲,你今天高兴糊涂啦?如果我想和他破镜重圆,那么我岂会诓骗他…我有老公。”
    话到这,孟紫怡原本脆生生的瑶音落寞下来,为怕对面几人担心,孟紫怡快速转移话题,顾而言他,“亦菲,你说的陆宇仿佛不像我认识的陆宇喔,我印象中的陆宇可是相当温润如玉的,当然也不排除他这几年变了……”
    话语未尽,孙媛媛冷嗤,“陆宇他没变,小怡,陆宇他从来都是这样子的,不可一世,目中无人,唯有面对你其时,才故意伪装出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不然,当年何会有那么多人觉得他配不上你呢?”
    孟紫怡怔了怔,尔后,拧眉,“那你当年为什么不提醒我呢?”
    孙媛媛轻叹,“爱情是盲目的,更遑论,彼时,无论是我,还是凝凝,都和你不算太熟,常言道,疏不间亲,试问我们怎好置喙?至于苏沁,可能是顾及林奇吧,反正,对此,她也是缄口不言的。”
    孙媛媛本以为孟紫怡听了会很懊恼,却见孟紫怡沉静如水,无波无澜,点头,“哦,原来他一直在我面前演戏啊。”
    “所以,哪怕你不和胡靖扬,也不能和陆宇,是了,陆宇可曾向你解释,他当年为什么人间蒸发啊?”孙媛媛托腮,询问。
    孟紫怡摇头,满不在意,“我没有问,他也没有说,刚刚在医院餐厅,我们仅仅是闲聊。若是从前,我当真很想要一个答案,然而,现今,我心都不在他那里了,又何须在意这些呢?”
    眼见孟紫怡风轻云淡,大有不痛不痒的超逸,对面三人欣慰点头,随而,梁冉一语破的,“哼,这个陆医生明显心里有鬼,以方才他对你神魂颠倒的架势,假如当年他人间蒸发果真有什么苦衷,那么,纵然你不问,他也会按捺不住主动告诉你的。”
    ~~~
    月明星稀,秋色宜人,苏沁今天没有开车,下了班,打了辆出租,欣赏着沿途金风送爽的夜景,回到了悦雨居。
    苏沁在小区门口下了出租,秋风袭来,她收拢了下敞开的外套衣襟,细步前行,临近单元楼时,忽而,有人在身后叫了她一声。
    “小沁。”
    苏沁狐疑转头,旋而,倒吸一口气,目瞪口呆,不曾想,叫她的人竟然是杳无音讯四年的陆宇,眼见她回眸,陆宇温濡勾唇,两人遥遥相望许久。
    同一时间,金柏公寓,孟紫怡家的门铃被按响,其时,孟紫怡正在开放式厨房,擦拭流理台,听见门铃声响,她搁下抹布,踩着拖鞋,碎步走到玄关,攥上门把,打开门,随即,怔愣。
    沈江搀扶着醉得不省人事的胡靖扬,彬彬有礼,开腔,“太太,胡总刚刚应酬喝多了,我先扶他进房。”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猝不及防,再次见到胡靖扬,孟紫怡泪眼朦胧,盯视着眼前这个黑眸闭阖的矜贵男人,贝齿咬着纤指,无语凝噎。沈江故作不懂,装傻充愣,搀扶着胡靖扬,越过清泪蜿蜒的孟紫怡,径直走向卧室。
    须臾,孟紫怡醒神,抹了抹泪水,继而,转身,跟随着沈江走进卧室,沈江扶着胡靖扬躺下,孟紫怡蹲在床边,替胡靖扬脱鞋,如同一个妻子伺候醉酒的丈夫般婉顺,见状,沈江欢慰地笑了笑,然后,消无声息离开。
    孟紫怡侧坐在床边,垂眸,满目缠恋,瞩视了胡靖扬许久,尔后,孟紫怡进了洗浴间,接着,打开水龙头,清澈的水流冲刷着她葱白的指尖,与此同时,晶莹的泪水一滴一滴砸落在澄亮的盥洗台,稍许,孟紫怡挨靠着盥洗台徐徐跌坐在地板上,抱腿抽噎。
    灯火通明的洗浴间里,水流的沙沙声与女人的抽噎声,交织成一首凄婉悱恻的小曲,听得人肝心若裂。
    大床上的胡靖扬睁着的双眼,丝毫未见醉意,神智清明得很,他听着洗浴间里的曼声哀哭,犹如万箭穿心。
    良久,孟紫怡拧了块毛巾,走出洗浴间,她凑近床边,微微弯身,温柔地替双眼闭阖的胡靖扬擦拭着脸庞、脖颈和手,蓦地,他无名指上的婚戒冷不丁撞入孟紫怡眼帘,孟紫怡当即泪眼婆娑,同样戴着婚戒的纤手握紧胡靖扬左手,怆然泣下,原来他也仍旧戴着。
    清晨,孟紫怡从客卧出来,回到自己的卧室,拧开门后,却见卧室里,人去楼空,霎时,潸然泪下,稍许,一阵浓郁的皮蛋瘦肉粥香味缓缓飘至鼻尖,进而,锅碗瓢盆碰撞的清脆声音,隐隐约约从厨房传来。孟紫怡猛然一震,脚步轻快,小跑到客厅,目光所及,一道挺拔欣长的身影在和煦的晨光包围下,驾轻就熟地摆弄着开放式厨房里的柴米油盐,既温馨又平淡,恰似他们晨起的每一个曾经,孟紫怡刹那恍惚,此情此景,仿如他们从未离婚,然而……
    少顷,孟紫怡阖了阖目,一行清泪悄然淌过她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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