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景炎重重点头,目送叶一眉离开。
接连高兴了几日,叶一容总觉得心里面不大舒坦。
“都说疫病四起的地方,怨气载道,会有不少老百姓争着抢着往外头跑,可为什么对面那么安静,人是少了,可安静的可怕。”
亲信道,“可能是病的起不来了。这疫病传播起来快的很,可能人还没来得及跑呢,就在床上躺下来了。”
叶一容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大对劲儿。
“你再派两个人去打探消息,务必要探知城中的确切情况。”
“是。”
亲信领命下去。
派人出去之后,叶一容仍然觉得不放心,甚至他觉得巨大的恐惧笼罩了自己。
抬头看着对面的城池,庄严肃穆的城墙,仿佛巨大的牢笼,叶一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她总觉得那牢笼下一秒就要将她吞没了。
思来想去,叶一容乔装打扮混在往来的百姓中。
守城的将士按照高铁祖的吩咐,面对着冀州的城门已经关闭,剩下的三个城门都严加盘查。
“你干什么来的?”
这几次交手,叶一容都没有露过面,即便看到他满脸疤痕,守城的将士也不认识。
“我娘家是这儿的,北边连年战乱饥荒寸草不生,我实在是没办法了,逃难回来。”
将士挥手叫了旁边帮忙的几个妇女过来,上上下下给叶一容搜查了一个遍。
这次过来叶一容除了在竹筐里放上几个馒头掩盖自己的身份之外,身上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好了,放行。”对于女人,将士们盘查的松一些,确定她身上什么都没有之后,就让她进去了。
进城之后,叶一容强压着内心的好奇,一路低着头往里头走。
城里头百姓往来频繁,做生意的比比皆是,和她想象中的死气沉沉一座城大相径庭。
摸索着往军营的方向去,叶一容远远的便听到了将士操练的声音,一瞬间她的心纠结了,这样的喊杀声完全不像是染了疫病的人。
看他东张西望,守门的将士起了疑,来问,“这是军营重地,你一个副的人家到这儿做什么?”
“啊,军爷,是这样的,我,我娘家是这儿的,后来嫁到了北边去,这两年北边年年鸡荒,我只能逃回来,可是许多年没回娘家了,一时间摸不到娘家的门儿,我也不知道这是军营,实在是对不住啊。”
叶一容在北夷待过几天,北夷口音和京城口音混合起来,听起来倒像是那么回事儿。
那小将士倒也好心。
“我们也不是本地的,要不然肯定帮你指路,要不你到前头的茶馆问问,只要记得爹娘的名字肯定能够问得到。”
“谢谢,谢谢,军爷,那个,我在外头听说城里头发了疫病,是真的还是假的,我这一路过来看大家都还好好的。”
小将士有点儿犹豫,可转念一想都是城里百姓,没必要闹得人心惶惶的。
“还有什么疫病啊,都是做出样子来骗对面的人的。你就放心待在这儿吧,这城里虽然吃不了大鱼大肉,可只要有我们在基本的一日两餐还是能够保证的。”
话听得叶一容心里拔凉拔凉的,她装作脚步蹒跚的样子,慢慢的往外头走。
现在冀州城里已经没有多少兵了,根本就没有办法抵挡高家军的猛烈攻势,她现在必须马上离开冀州城。
回到冀州城后,她换下了衣裳,怀中揣了几两银子,跟亲信交代了一声,只说自己闷得慌,出去跑马。
上司的事,亲信哪里敢问?定下之后立马安排了快马让叶一容出去。
两日后。
高家军浩浩荡荡的出了城,数十万将是把冀州为了个水泄不通。高铁祖带着两万主力猛攻西门。
叶一容还没回来,里头的守军早就是一盘散沙。
高铁祖的攻势刚刚开始,里面的人就开了城门迎接高家军进去。
高铁祖只当是空城计,在城门口迟迟不敢进。
景炎探查之后要求城中将士打开四门,城楼上的士兵全部下城。
冀州守军原本就是中原人,本就不愿意和高家军自向残杀。
“高将军,”来的是冀州守将,他不认得景炎,只当高铁祖是最高统帅。
“嗯,”景炎的身份尚未说破,高铁祖冷着脸,应了。
“我们冀州守将愿意大开城门将冀州拱手相让,也希望高将军能够网开一面。”
“自然。”高铁祖点头。
而后,守将一声令下,冀州守军唯高铁祖马首是瞻。
“报……”传信兵一路小跑,冲进了养心殿,却在跪下之后瑟瑟发抖,不敢开口。
“怎么了?”张崇山脑子越发不好使了,这几日睡得多醒的少,还沉浸在高家军腹泻不止的想法里。
“冀州,冀州没了。”
“什么?”
张崇山站了起来,可不复往日身手矫健,一个咧咧,差点没摔倒。
“叶一容呢?”
“听城里的守将说,叶姑娘在两天之前就离开了,当时说出城跑马,可后来再也没回来过。”
“好,很好。”张崇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传信兵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张崇山稳了稳心神,才命人叫延青进了宫。
张崇山没交代是什么事,几个太监又一直在外头伺候,所以延青问了一路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延青,”
听到外头的脚步声,张崇山站了起来,挥手让旁边伺候的人下下去。
“叶一容逃了,现在冀州是景炎的了。”
延青站的稳当。
张崇山又道,“你再不走就没机会了。”
“我曾经说过要跟张大人共进退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反悔呢?”
“延青,”张崇山突然觉得自己老了,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的,“你还年轻,总不能因为我断送了大好前途,你曾经是景炎的幕僚,有治国安邦的能力。日后他入主京城正是用人的时候,必然不会追究。”
“张大人,咱们两个共进退,你不用再劝了。”延青看他佝偻的身子,扶着他到软榻上坐下。
“唉,”张崇山拍拍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