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妈妈语重心长的说:“这个孩子啊,从小就特别调皮,跟之前隔壁那个于亚澜,一天到晚的上窜下跳,东边偷个鸡,西边摸个狗,熊得不行。后来他上学了,唉成绩还不错,不算丢人,混着混着进了个大学,也算是出人头地了。”
“他读的可是南师大的心理学啊……”季晨小声道,“分……可高了。”
“唉,那是他高考运气好,考前还偷偷溜出去跟于亚澜吃宵夜来着,一人五十串肥羊,说都说不听!”
何云起不乐意了,赶紧为自己辩解:“哎……我好好学习了,我只是适度放松一下,五十串肥羊怎么了,五十串才多少肉啊……妈,我都快三十的人了,你还把十年前的事拿出来数落,好歹在……晨晨面前给我留个底嘛。我这么帅,不得有点神秘感啊……”
季晨被他一番话逗得没绷住,笑了出来。
何妈妈却如同发现新大陆,笑眯眯地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季晨的脸颊:“哎呀,乖孩子,笑起来真好看,再笑一个给妈妈看看好不好?”
她的手很柔软,也很温暖,从小到大,季晨从没被任何人这样捧过脸,也没人提出过这样的要求。妈妈这两个字,好像早就离他远去,甚至从未在她的人生中出现过。眼前的女人上了年纪,眼角有了细纹,鬓边爬上几缕霜白,可她的眼神依旧年轻,她看向季晨时,像一个年轻的母亲,在打量着自己可爱的孩子。
季晨觉得心房都被这温柔的目光填上了暖意,他僵硬的表情逐渐融化,他开始试着对长辈露出笑容,虽然只是牵动嘴角,让眼睛带上弧度,可这对于他来说,是无数道心理建设后才艰难迈出的第一步。
没关系,有第一步,就会有第二步。
他看向何妈妈,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轻轻对着他,试着将何云起轻易吐露的称呼重复一次。少年清亮的声音,轻轻敲碎了冬日里凝在枝头的新雪:“妈妈。”
何妈妈听着,脸上的笑别提多灿烂了,她闪开身子,让季晨看到她背后的人,头都不用回,给季晨介绍道:“这位啊,是我的老伴,我家的顶梁柱,别看他老戴着眼镜,其实眼神可好了,戴眼镜就是为了帅,那是平光的!”
“哎……这不是你说我帅我才戴上的么,怎么说得跟我臭美似的,摘了摘了!”何爸爸赶忙摘了眼镜,笑眯眯地对上了季晨的视线,“那小同志你该叫我什么呀?”
季晨笑了,应道:“爸爸,新年好。”
“这就对啦……”看见完全放下戒备的孩子,何爸爸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叮嘱着,“我这儿子的情况……这么多年,我们俩也算是想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能有个跟他知根知底的,一辈子也挺好。再说了,就这混小子,能有个合适的就不错了……”
“他……他很好的。”季晨赶紧说,“他特别好,特别特别好!”
“好,这就好,能互相照顾,这就很好。”何爸爸笑了笑,也不多再说什么,把手里的平光镜戴上,重新摊开报纸看了起来。
一晃时间到了下午,两位老人家怎么都要留他们下来吃饭,何妈妈临出门买菜时,非要拖着何爸爸一起,絮叨着下楼走走,别一整天坐在家里,都坐出啤酒肚了。老何同志被揭了短,立刻穿着鞋往外走:“就知道念叨我,当初说我帅非要嫁给我的是你呀!现在好了,我年老色衰了,你天天嫌弃我……”
两位长辈的斗嘴随着屋门的关闭彻底消失,季晨终于放松下来,他挨着何云起,打量了还算宽敞的客厅,这里是何云起的家,有他过往生活的痕迹,所以季晨不想错过每一丝每一毫,他看得很仔细。何云起看出了身边人的心思,凑到他跟前,故作神秘道:“想不想去看看我的房间?”
“房间!”季晨瞪大了眼睛,这表情,还用多说吗,都已经把“我想看”三个字写满了。
何云起没多说,拉着季晨就往房里走。
那是他大学之前学习生活的地方,有他从小到大所有的回忆。大学毕业后,他搬进了新房子里,东西大多是自己添置的,都是新物件,而有关他的老物件,全都留在了过去的家中。推开木门,打开灯,傍晚的室内温暖而明亮。
不大不小的屋子,书桌、书柜、衣柜、置物架、床……该有的全都有,整整齐齐,连一点灰都没沾上。看来他独立生活之后,父母还是会在打扫卫生时将这屋子收拾收拾,让它保持应有的整洁。
季晨站在屋子中间,好奇地打量着屋里的一切,书桌上贴着泛黄的课程表,放着时间定格在何云起大学毕业那一年的台历,书柜里整齐地码放着他上学时需要的各种教科书和参考书,还有一些小说和漫画,大多是灵异恐怖类的,他没想到,年少时的何云起,居然真的有过从这类艺术作品中寻求解决办法的想法。
季晨看到这些,突然觉得身旁的空气在急速的流动,仿佛要把他带回那个他从不曾参与的,何云起的少年时代。
身后的人突然靠近,伸出手臂,将他从背后搂在了怀里。季晨没有动,他感受着耳旁那人温柔的呼吸,不带一丝威胁性的吻,轻轻漫过了他的耳尖和脖颈,何云起把脸埋在他耳后,轻声道:“晨晨,你好像来参观男朋友房间的高中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