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栖洲打断道:“不好意思,我就是他的朋友。”
竹生一愣,脸上的表情变了好几轮,片刻后,他拉着竹浮雪就往后退,严肃道:“贺道长,你昨天夜里对我叔叔怎么说的?你可说你要把这狐狸揪起来,要护着竹溪村上下呢,怎么一夜功夫你就变了卦了?这狐狸……莫不是这么大本事?能把你的魂也勾了?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偷鸡摸狗无恶不作,糟蹋过的姑娘数都数不清!”
辞年忍无可忍,怒道:“我他妈糟蹋你了?!”
竹生更是来劲:“你倒是想得美!我这样的俊美男子,你梦里糟蹋去吧!”
竹浮雪终于是听不下去了,她拽着竹生的胳膊,拖着他就要走:“行了!竹生,说话不要那么难听!这些不过传闻,不要一天到晚挂在嘴边!”
竹生闹上了兴头,根本不肯听劝,胳膊被拽着,嘴却不肯闲,他扯着嗓子蹬着腿,大喊道:“你不仅糟蹋姑娘!你还偷鸡摸狗!后山是你家开的啊?你说不让去就不让去?咱竹溪村围着这么大点地方生活了这么久!要不是你这破妖怪,后山的竹子笋子山珍野味可都是我们的!你凭什么全占着了!”
辞年摘了头上的荷叶,冲着竹生就是一甩,那柔软的绿叶竟变得像瓷盘,“咣”地一声拍在了竹生身上。他一阵吃痛,摔倒在地。辞年绕开贺栖洲,瞪着眼睛,一步步靠近摔在地上的人,竹生一声“哎哟”还卡在喉咙里,就见他朝自己走了过来。他赶忙连滚带爬往竹浮雪身后躲,哆嗦道:“浮……浮雪!这妖怪疯了!他要吃人了!”
辞年“呸”了一声,眼里绿芒大盛:“我说后山是我的,后山就是我的。我说不让竹溪村的人踏入,竹溪村就是跟我耗一辈子都别想摸进后山半步!你有本事,就来后山找我,没本事,就闭好自己的嘴!”
竹生想还嘴,可辞年龇起的一口獠牙生生打断了他这个念头,竹浮雪比他瘦弱得多,此刻也不得不挡在他面前,一脸歉意道:“小公子……你别生气,别生气,是竹生言语冲撞在先,我代他向你赔罪,你别动手……”
“你怎么还跟他道歉!他是什么东西!这村里为他吃了多少苦了……”就算弱人一头,竹生也要在竹浮雪耳边絮叨,几方眼看争执不下,贺栖洲负在背后的剑突然出鞘,“铿”地一声,插在了两人之间,剑身足足没入石路三分。
这下,竹生是彻底闭嘴了。
贺栖洲缓步上前,轻轻把剑拔了出来,重新收入剑鞘,脸上的表情却始终平和:“竹生公子是么?”
竹生点点头。
贺栖洲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来竹溪村,就是为了捉这小小的狐狸?”
竹生一愣,道:“那你为何要住在那竹舍?而且我昨夜听见的,你与我叔父说了,这件事就包在你身上!”
贺栖洲回:“是,这事包在我身上。那问题又来了,你到底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说你口中所谈的那些破事都是他干的?糟蹋姑娘、偷鸡摸狗、为祸一方……这些可有凭据?”
竹生被这么一问,竟噎住了:“那……那他能拿出凭据证明不是他?!咱们村里的人都这么说!他昨夜自己不也说了,他是那红衣怪物!就是他趁着月色来村里偷窃!”
贺栖洲又说:“你方才不是说,月圆之夜山里就会有竹子折断的怪声,那既然那怪声是他干的,他又怎么**入村偷窃?”
竹生烦躁道:“他是妖怪!**有术怎么了!贺道长,我叔叔把你当贵客请进村来,你就这么维护一个妖怪?我们才该是同路的!你怎的这么奇怪,还逼问起我来了?”
贺栖洲笑了笑,不再搭理他,转而向竹浮雪行了一礼:“天晚了,在下要与友人回去了,竹姑娘,咱们就此别过,往后得了闲,欢迎来竹舍找我和……这位小公子。”
辞年听了这话,终于一甩袖子,没好气地往一旁竹林间荫蔽的小路走去。贺栖洲也不追赶他,仅跟在那身影后,慢慢地随上他的步伐。身后传来几声男子气急败坏的叫骂,无非是“你给我等着!你看我叔父怎么收拾你!”云云,贺栖洲也懒得细听。
日头西沉,橙红的阳光洒入竹林,辞年在前面跑,贺栖洲在后面跟,跟着跟着,这小狐狸突然生了气,转身冲着他就吼了一句:“别跟着我!”
贺栖洲也不恼火,只是好言劝着:“总得回家吃饭不是?”
辞年怒道:“我没有家!”
贺栖洲也好声好气地纠正了自己的措辞:“好,回竹舍吃饭,先吃饭,好不好?”
辞年道:“我是妖怪,你见妖怪饿死的吗?我不吃不喝多久都不会死!”
贺栖洲道:“没见过,但你要是真不吃不喝,修为就跟不上了,怎么保护竹溪村的人?”
辞年脚步一滞,连着竹林里的风都静了下来,少年侧过半边脸,夕阳略过竹影,他的尖耳朵被照得橙红,他哽了半晌,才怒吼道:“你少胡扯!我保护什么!我恨不得竹溪村现在就被山崩落下的石头埋起来!”
贺栖洲缓步上前,替他整理好衣服,拍拍他的背:“村里的红衣鬼不是你,村外的才是。”
辞年梗着脖子,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