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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要承认自己是庆王的探子了么?但看上去并没有那么简单。
    真正关心她的三人里,沈迟知晓内情,而江老太爷和江耀庭则是惊惧于她敢这么说而还有自信不被景明帝疑心。
    景明帝哪有那么容易相信人。
    庆王也没有想到,看着她的眸色深了深,这他竟还真的无法自证。
    她究竟做了什么?景明帝坐于上首听到此话能无动于衷?
    很久以前就意识到,他能掌控得了很多大局,但江怀璧是极其容易脱轨的一个人,对她的计划行踪,他能利用,但无法全面掌控。
    庆王不反驳了。
    但是一旁即刻有旁人咋呼起来:“陛下,您也看到了,江怀璧此人阴险狡诈与逆贼沆瀣一气,不能派她去啊……”
    一人出声数人附和。
    景明帝眸色深沉,语言简洁:“就你去。”
    看了一眼庆王,继续道:“庆王若有意见,那便劳烦你亲自将人证物证带回,朕也是非常放心的。”
    沈迟有些担心,但他暂时不能离开大殿,这里的局势需得随时盯着,一旦失控,他还不知道庆王会在这里做什么。他深深地望了一眼江怀璧离开的背影,袖中拳掌微握。
    .
    离了大殿江怀璧才问齐固:“陛下究竟有什么吩咐?”
    否则不会三番五次地一直点她。
    齐固没打话,却反问她:“江姑娘觉得那些真的是人证物证么?”
    “这难以说清,”她略一摇头,“现在庆王哪里真的会花费精力在这些东西上。谋反之人向来都是先将权柄抓住,而后正名。现如今庆王的正名怕是另有所图。只是我不明白的是,陛下究竟有多大的底气,亦或是……都做了怎样的布置?”
    从头至尾景明帝都未曾惊慌过。
    齐固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心道陛下果然是没看错人的。待过拐角时他将一块令牌交予她手中,低声道:“宫中布置陛下自有主张,但京城中调兵遣将,仍需斟酌。江姑娘曾经的那番话,陛下是听进去的。”
    她略一思忖,沉吟道:“京城九门?”
    是说换掉章秉则那件事。
    但是九门里现下一半都是摇摇欲坠。
    齐固点头:“当初换人并非陛下临时起意,章秉则也的确没有问题。只是若没有换人这件事,庆王也不可能这么快仓皇起兵,其间必有破绽。……陛下的意思是,让咱家将九门提督权力交给你,如今虽然叛贼已入京,但可制服庆王之法却并不局限于京城。”
    “话便至此,其余就看江姑娘如何做了。”
    她怔了怔,接过令牌,顿觉压力重大。
    景明帝信她吗?她一直自以为是不信的。即便是已服用了朔雪长生,景明帝还是一直对她有防备。
    齐固又解释了一句:“此时唯有让姑娘这不为众人所信的人做当由可信之人来做的事,才能让庆王一方不明所以。”
    她微一颔首,已明白景明帝的意思。
    庆王一直在想方设法让景明帝对她动手,一字一句里尽是挑拨,但是一直未能得逞。
    不过她也清楚此行的目的,怕是不准备让她回去了。她有些担忧地回身看了看,大殿中的祖父,父亲和沈迟皆在。
    马上的证据里,怕是绕不开祖父。
    到了宫门口两人下马,已有侍卫严加把守宫门,巡逻次数已增了数倍。饶是如此,她也知道庆王是不会轻易将自己困在宫内的。
    不过既然是来提人的,便还是需要开宫门。宫门打开后看到外面果然多了几辆马车,其中皆有人低低细语。
    齐固挥手让身后的侍卫先将所有人包围起来,刀剑皆已准备好,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所有人都下车,例行检查。”齐固轻咳一声,声音略有些尖锐。
    江怀璧在一旁仔细盯着,手中的剑握紧。庆王的探子自然是没那么好辨别的。
    一共三辆马车,下来了五个人,其中有两人是看上去已年过花甲的老人,还有一名妇人,两名男子。
    那女子看上去十分虚弱的模样,令江怀璧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紧接着便看到那女子转过头来,两人目光一触。
    竟有些熟悉。
    那女子看向她的那一瞬间愣了愣,随即又惊又喜地便要扑过来。
    “江公子,救我!”
    侍卫自然不会让她接近江怀璧,将挣扎的她又拉回去。可她仍旧不死心,发髻有些散乱,只朝江怀璧继续喊道:“江公子,我是湘竹,你要救我呀……”
    这下在场的侍卫,连同齐固都心下惊住。她居然与人证还有交集?齐固面上倒还稳得住,也不看江怀璧的面色,冷漠开口。
    “经仔细检查,五人身带凶器,意欲行刺,就地格杀!”
    第331章 出宫
    江怀璧眸色一凝, 转头问齐固:“是陛下的意思?”
    看景明帝这意思,是要同庆王直接撕破脸了?但大殿里现如今除却庆王外,还有文武百官,都在等个交代。
    这不明摆着将庆王安的罪名都落实了么。
    齐固不置可否, 只压低了声音道:“是否带回去结果都是一样的, 何须浪费这些时间?”
    “那公公如何对陛下交代?”
    “这便不劳你担心了。江姑娘自从便出宫去罢, 城门守备远必这几个人要值得你费心。”
    江怀璧目光转向那五个面色惨白的证人。心底已是认定了他们的结果, 即便是现下进了宫, 在大殿上说了证词, 但无论最终获胜的是哪一方,都不会留他们。
    景明帝平素便是惯会斩草除根的。
    但是她再想远一点, 没了证人, 那殿中庆王能盯着的就是祖父了。
    “既是不愿浪费时间,此刻公公在这里盯着也是颇为费心,这里是宫门, 血溅于此传出去也不好听。不如将他们交给我吧,公公该如何交差还如何交差。”她将目光移回来, 不动声色地开口。
    齐固神色有些复杂,心底有些犹豫。一面是怕她优柔寡断坏了景明帝的好事, 一面又有些疑心她是否已经背叛。
    江怀璧淡淡一笑:“我做事陛下向来是放心的,不是么?再者, 现如今不过都是在揣测圣意罢了。公公要他们死, 我保证他们在不该出来的时候, 如同死人一般安静。”
    “且……若是公公下的令,真出了什么事儿,陛下自然会找你的麻烦。人如今交给我,出事了推与我便是。”
    齐固瞬间明白她的意思, 面上放下防备心,即刻堆了笑:“江姑娘这说的什么话……一同为陛下效力,岂能推诿责任?”随即提高了声音道:“宫门前不宜见血,无人便交由江姑娘带远些处置了,咱家这就回去复命了。”
    五人上了马车,车夫赶着车随江怀璧远离了宫门。齐固看着一行人逐渐远去才轻叹一声:“回罢。”
    身旁的小太监看了半晌,两人的对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却仍旧是摸不着头脑,咬牙片刻才敢出声问:“师父,小的不明白,您为什么就肯定圣意便是要他们死呢?”
    在这事儿发生前齐固与景明帝说话也不过就是寥寥几句,并未曾有过什么叮嘱吩咐之类的。
    齐固神色幽深:“若是他们不死,回去死的就是我们。”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庆王目的根本不在此,将人带回去耽误了事,最后掉进坑里的可是他们这一方。
    “那您就相信江姑娘那里不会出问题?万一……”
    “她不会,陛下都信她,我自然也能信她。况且她方才也说了,这样直接处死五人,你师父我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再者,她出宫后庆王世子焉能没有动作?那几人最终也不过都要成为刀下亡魂,她可是将危险都揽到自个儿身上了。这我也挡不住。”说罢又是深深一叹。
    他现在愁的,不是如何对景明帝交差,而是殿中的剑拔弩张什么时候才会结束,这几日的局势令他随着景明帝一样都日夜难寐。
    .
    江怀璧果真带着五人走了好一段路程,才吩咐身边的惊蛰让人将除却湘竹在外的其余四人都带走另行安置。
    但是马车仍旧不变,只有一两里面带着湘竹,一路继续跟随她前行,朝着城门的方向。
    马车因行得急有些颠簸,她实在有些坐不住,掀了伸出头仓皇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江怀璧放慢了速度但并未停下,头也不回:“你方才不是喊着让我救你么?去个能保你性命的地方。”
    湘竹还是不大放心,但再开口却不是问这个问题:“你就不怕带着我引来庆王的人?”
    江怀璧在风中轻轻一笑,语气淡淡:“要不然我带着你做什么?”
    湘竹惊住。半晌才反应过来:“你利用我?”
    “你又何尝不是利用我?赌我心软会救下你们,而后……你在来的路上怕是都做了记号了罢。”
    从遇到她的那一刻,江怀璧便都是心中有数的。她在想,秦珩究竟在何处,会不会因为此事现身?
    齐固给的那块令牌是能管理九门一切事物的,但是她要是想能服众,还差得远。
    而且,直觉总告诉她,她想要借此事远离宫殿里那些事,还没有那么简单。
    现如今只能先加紧速度到城门口去,莫说那里现在最危险,有兵的地方总归是有些安全感的。
    木槿已追上来,对她当前的处境颇为担忧:“公子……我们去正阳门吗?”
    江怀璧颔首:“对。陛下虽将兵权给我,但却并不是想要将城门都交到我手里,剩下的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那公子带着湘竹的意思是……”连那搜个人都被带下去了,唯独剩下这一个,难不成她还知道些什么?
    江怀璧不答,默了片刻问:“你带了多少人来?”
    木槿心下顿时一凉:“我们自己带了三十人,但是沈世子将管书放在您身边了,那十三暗卫也在。”
    “还行,”她目光凝在远方,此刻心底的确是没多大底气的,“马上若是碰到庆王的人,能逃就逃;若见到秦珩……尽全力斩杀。”
    木槿怔了怔,应了声是。心下却不敢有半分懈怠,既然是遇到庆王的人,又如何会给他们逃走的机会?不过倒是明白了公子带着湘竹的目的。
    湘竹原本动机就不纯,现下也没那么多惧意,只是想想江怀璧,心底残存了些不甘心,探出头朝前方喊了一句:“江公子当真是女儿身?”
    方才听到那太监唤她“江姑娘”,的确是好一会子都没反应过来。
    江怀璧还没来得及回,便听到身后有箭矢破空射来的声音,同耳边的风声一同响起。她下意识回头,那支箭恰好插进湘竹的发髻里,她面容瞬间苍白,忙将头缩回去。
    说偏也不偏。
    这是暗中人发出的信号。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一片刀剑出鞘的声音,都停了下来准备应战。
    .
    人证出了事后,大殿里就开始沸腾起来。齐固坚持说是几人身上携带利器,意图同御前的人动手,并口口声声要对景明帝不利,这样的人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带进宫的。
    庆王心底冷笑,这可是景明帝白白送上来的把柄。但于他的作用,远比那几个人进宫要小得多。
    不少人质疑景明帝此做法是故意而为,为开拓罪名而销毁人证。皇室家事早就已经上升到国事上,秦珏之死有不少人都要个交代。
    齐固自然也没被放过去。未经圣旨擅自斩杀人证,这罪名也不轻。然而景明帝只轻描淡写一句“先交由锦衣卫看守,待本事了结后再行问罪”便揭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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