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温先生,却是和陆山长一起,有意无意的引导着薛亦对一些朝廷政务发表自己的看法,间或又扯一些学问上的问题问他,东一下西一下的仿佛在闲聊,可总觉得是有目的的。
他在这方面很警觉,毕竟在末世,如果你不能分辨别人话里的用心,会死的很难看。
不过见他们多是问些民生或者律例之类的,并不往深了问,他也就放下心来。
温先生看起来是个不怒自威,风度翩翩的长者,不像是坏人。陆山长的人品他也是信得过的,他们此番,应该是另有目的,而不是为了坑薛亦。
也不知薛亦察觉了没有。他心想,他那么聪明,应该也察觉了吧。
薛亦自是早就察觉了,他自觉自己并无不可对人言,除了在某些看法上稍作克制,其它皆是随心而答,不畏惧,也不掩饰。
少年意气蓬勃,面如冠玉音如雏凤,侃侃而谈毫不怯场,引得温陆两位夫人也不由得频频看去,目露赞赏。
陆山长性子活泼一些,见状不由得抚着美须,朗笑道:“得亏这小子不和我同年,不然夫人定是要弃我而去了。”
陆夫人白了他一眼,“混说什么。”
她也不羞怯,又道:“我这般年纪,喜欢多看几眼好看的后生怎么了?小薛郎君极好,他夫人也极好,我都喜欢。”
陆山长败退,偏过头拱手,让大袖袍遮住他的掩面,“夫人莫怪,莫怪。”
他们两口子都是疏朗性子,一番唱作,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温夫人也笑道:“是极是极,我也爱看那些长得好看的小年轻,尤其是薛娘子,我是极爱的,恨不得他是我生的嘞。”
温先生面色含笑,不动如山,闻言只是眉头微挑了一下。
陆夫人玩笑着接话,“那甚好,咱们一人一个分了吧。”
众人又笑,文羽穆从两位夫人的亲热品出一点味来,难不成,他们是想结个干亲?
他不敢确定,不过若是如此,他是乐意的,温夫人待他甚好,他们确实很合得来。
更何况,本来也就是他有意结好在先。
两位当家的男人没有当场表态,众人也没有再提,此事便暂时告一段落。
酒足饭饱后,薛亦和文羽穆告辞离开,陆山长两口子却留了下来。
他们走后,陆文渊抚着胡须,得意的问温如晦,“如何,这小子可入得了你的眼?”
虽是发问,却从他得意的语气里听出浓浓的调侃。
温如晦点点头,道:“如此良才美质,你竟也忍住了没有收他为徒。”
陆文渊道:“我立志教书育人开书院,不收他是为他好。”
他有些感慨的道:“我本想等他中了举去京城考试时,再推荐给你,谁知他遭逢变故,伤了腿不能再科举。”
“今次他腿疾有所好转,我才又动了念头。”
温如晦道:“经此一事,我倒更看重他的品格心性。”
“这世上有许多天之骄子,一朝跌落便爬不起来,此子从云端跌落还能放平心态,在你这里教书育人,可见内有坚韧傲骨,不肯为风雨摧折。”
陆文渊抚掌笑道:“正是如此。”
温如晦情绪内敛,此时也不禁舒心的笑道:“明日叫他来正堂,我正式询问他,可愿拜我为师。”
温夫人和陆夫人坐在一旁,对视一眼,俱都笑意盈盈。
翌日,陆文渊一大早便拉了薛亦往书院正堂走,“小子,路我帮你铺好了,以后要走的稳一点。”
薛亦闻言,挑眉问:“怎么?”
“去了便知,你要知道,我不会害你,一会儿定要好好把握,不要犯你那小性子。”
他心里急得很,恨不得提着他的脑袋对他耳提命面,可是他姐夫却不许他过多透露,他也只好疯狂暗示。
薛亦若有所思,被他拉着进入了正堂。
正堂之上,那位温先生已经端坐在那里,通身气派威严,即便身着便衣,也不容忽视。
“薛亦,你可愿拜我为师?”他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道。
薛亦一挑眉,陆文渊见他好像要说什么,疯狂的眨眼,说什么说,跪下认就完了!
薛亦视若无睹,躬身拱手,“多谢厚爱,但我有个要求。”
“哦?你还有要求?”温如晦抚了抚胡须,问他,“小子,你可知我是谁?”
“无论是谁,想要我拜师,必得先同意我的要求。”
温如晦面露好奇,好似不经意的道:“若我是当朝一品,今上帝师呢?”
薛亦心神一震,原来是他!首辅温如晦!
饶是以薛亦不慕名利的傲气性子,也不由得受到极大触动。
他稳了稳心神,再次拱手,“即便如此,我亦坚持。”
温如晦道:“你就不怕惹我生气,不止错过了拜我为师的机会,还会招致我的厌恶吗?”
薛亦道:“我相信您是豁达之人,即便我不识抬举,您也不会同我计较。”
“哈。”温如晦笑了,“倒也不是一味傲气耿直。”
“如此,你说说,你有什么要求?”
薛亦挺直了脊梁,道:“若要我拜师,那师父的学问定是要我心服口服的,我的要求便是:您出一道题,我出一道题,我们一起做答,若是两道题您都胜过我,我便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