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很快湿透了他的舞鞋,副导已经吓傻了,一面搀扶着他一面慌乱的喊人来帮忙。
秦舒城接过喻苗,先让他平躺在地上,然后伸手轻轻的揉着他的额头,见他意识逐渐清醒,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剧组的随诊医生很快就赶了过来,检查之后血压脉搏俱都正常,但喻苗的脑袋侧面肿起了一个很大的包,按压有些微痛,由于他刚才有突发性的眩晕,于是医生建议去医院拍片子做进一步的检查,但喻苗坚决不肯,他实在是没有兴师动众给别人添麻烦的习惯。
然而他脚上的外伤也不容小觑。虽然舞鞋好歹挡了一下,但仍然有许多玻璃碎片没进了肉里,取出之后,足底有一道长约一寸的豁口,光止血就用去了不少时间。
由于他的状况实在是有些惨烈,副导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向上报备一下。
也是赶巧,早上的时候梁导等负责人都在,结果看了现场效果之后,梁海生来了灵感,吃过午饭便又召集大家开会研究新创意去了,如今场上管事的就只剩下了副导一人。
喻苗非常善解人意的主动要求不要声张。一是他一贯能忍,觉得为这么点小事弄得人尽皆知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二是他原本就因为受伤的事情惹得毕声生了气,要是再搞这么一出,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抚毕老师的怒气了。
副导也正有此意,这事儿要报上去,他肯定要吃个管理不力的教训,行里混的久了,这种程度的事故也不是没见过,况且彩排没完,下面还有不少人等着后续的安排,他也不好差别对待耽搁大家的时间。
他见喻苗自述状态良好,盯着医护人员对他的伤口缝合处理了之后,一面感叹这孩子不仅长相端正而且格外懂事,一面派人扶他回去休息,心里也就没怎么太在意。
“对不起秦大哥,害的你也半途停止了。”喻苗抱歉的对扶着他的秦舒城说。
“该道歉的是我才对,怪我没有站稳。”秦舒城内疚极了,如果不是自己的疏忽,喻苗或许根本就不会伤的这么严重。
“别这么说,意外而已。”喻苗急忙摆摆手:“你千万别自责,突发事件谁也不想的。”
“你......不然我去给梁导请假,明天不要参加了吧?”秦舒城咬了咬牙,建议道。
他心里其实一路都在挣扎,现下真的说出了口,才如释重负般轻松下来。
他很清楚一旦决定缺席考核意味着什么,无论理由再怎么充分,以梁海生的个性也绝对不可能给他们再来一次的机会。
最终结果如何不说,想必影子的这个角色一定是会和自己失之交臂了。即便是秦舒城,也不得不承认这将是他不愿意面对的遗憾。
但今天的事情,无论如何自己都是要负责任的,喻苗脚上的伤口缝了二十几针,以他的情况要想上台实在是太过勉强,即便他的渴望再迫切,道义却不允许他把自己的胜负欲强加于旁人的伤痛上。
“那怎么行!明天的考核太关键了,一定不能出问题。”喻苗停下来,郑重的看着秦舒城说:
“你放心,我能跳。”
“别勉强,你脚伤的很严重,机会......以后还会有的。”秦舒城比喻苗大一些,此刻语气里不知不觉带了几分命令的味道。
喻苗能这么说,他心里其实是十分温暖的,知道这孩子是不愿意连累他才不惜要带伤上阵。也正因如此他更加确信了自己的选择,有他这一句话,一切也就都值得了。
“秦大哥,我不知道你对这个角色怎么想?但对我来说,拿到这个角色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只知道我们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如果摆在面前的机会都不去努力抓住,又凭什么要求老天再给你别的机会呢?不过是一点小伤而已,用不着顾虑。”喻苗坚持道。
“别胡闹了!伤口那么深,不说别的,你现在连路都走不了,还怎么跳?”秦舒城是真没想到他会这么拼,原本还为不能参与选拔感到可惜,现在见他年纪轻轻就如此急功近利,反而觉得无论如何都要把他这种急于求成的心态颁正过来才好。
“都说我们这一行是吃青春饭,就是因为像你这样的太多。圈里有很多悟性很高,技术很好的舞者,但却在最好的年龄告别了舞台,无一例外都是因为各种伤痛,因为每一次,他们都高估了自己身体的承受能力。”
秦舒城语重心长的说:“功利心、责任感、以及对舞台的渴望,这些都很容易让人迷失,到最后你会发现,很多时候令人遗憾终身的并不是意志力不够,恰恰相反,是因为意志力太强。喻苗,你的人生绝不仅有这一次考核,用不着孤注一掷。”
“秦大哥,你说的我都懂,但是我......不会放弃。”喻苗诚恳的注视着他的眼睛:“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心里有数,请你相信我,我能跳。”
喻苗心里有很多不能宣之于口的情感在翻涌,千百种滋味混淆在一起,汇聚成不受控制的愤懑纠纠缠缠,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摔了?为什么摔了之后又伤了脚?哪怕早一些或晚一些都好,为什么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