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因为一个被贬的郑妃的驾到,使得这秩序混乱的浣衣局变得生机勃勃起来。浣衣局不仅有了新的管事太监,还有了并不属于浣衣局的宫女,以及一些大内侍卫。
浣衣局,似乎变成了一个机密要地,被重重保护起来了。
而郑宝儿也从原来的集体‘宿舍’,搬去了单独的房间。住在她相邻两边的,是青儿和采儿,方便贴身照顾她。也许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某个男人是会把浣衣局整个变成另一个明宝殿的。
郑宝儿看着细心替她的双手擦着药膏的青儿,不由得又是一阵叹息。唉,想要活出寒皓的掌控,还真的是不容易啊。不过只要他乐意,她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就像现在一样,她才来了浣衣局不过六日时间,他就变卦了。青儿、采儿还有明宝殿那些宫女太监都跟来了,这简直就跟她在明宝殿没什么区别嘛!
偶尔半夜的时候,她也许会被某个男人惊醒,然后郁闷的发现那男人就是寒夜国的皇帝。她真的很想问问他:他一个皇帝老是在半夜这么偷鸡摸狗的,到底还有没有羞耻心?
可是她没时间问,因为他每回来都是半夜,然后顶个黑眼圈很让她心疼。接着他就向她索欢,通常折腾到她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他还在继续‘奋战’着。到了第二天她醒来,发现身边男人已经不见了。
有时候,她真的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如果全身没有那些可恨的吻痕瘀痕的话。
“娘娘,皇上给的这药膏真的很有效,再抹个三五日的,娘娘手上的疤痕就会彻底消失了。”青儿给郑宝儿上完了药,一边小心翼翼的收好药膏,一边喜不自胜地说道。
郑宝儿无力的翻了个白眼,怎么这青儿采儿就说不听呢?都说好多遍她不是什么‘娘娘’了嘛!
不过现在她懒得跟她们争辩了,头几次争辩时,青儿采儿都很委屈的说——她们征求过皇上的意见,皇上‘欣然同意’过了。她真是怀疑,寒皓到底会不会流露出‘欣然’的表情——对着两个宫女。
最起码,她是没见到过。
“下午有什么我可以做的?”郑宝儿决定放弃这些繁文缛节,反正也是跟小顽固斗牛,吃力不讨好的。她比较感兴趣的是,好吃懒做了一个上午之后,下午有什么事情值得她去忙碌一下。
青儿神情有些慌张,一边谨记着皇上的吩咐,一边低头开始东扯葫芦西扯瓜:“那个……娘娘,下午灵妃娘娘应该会过来吧?呃,还是奴婢记错了?不过,为了防止灵妃娘娘过来,娘娘还是不宜将衣裳弄脏比较好……”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郑宝儿狐疑的歪头想着,不过她也确实没记得上次灵妃有没有说下次什么时候过来,因为上次灵妃来的时候她正好被寒皓缠了一个晚上,睡眠不足而招待欠周……
不过没关系,就算灵妃下午会过来,了不起她快速回来让青儿换套衣裳给她就是了。而且,她怎么说也是浣衣局的人,不做事怎么行呢?寒皓就想让她变成米虫,可她偏偏想做点事情来充实自己啊。
“要是灵妃真的来了,再换衣裳也不迟。”郑宝儿说了就立刻跳下床,快步往外走去。
没等青儿和采儿拉住她,她又突然在经过梳妆台时停了下来。然后,她看着铜镜里的女子,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她其实不怎么喜欢照镜子,因为镜子里的那张脸不是她的。但这无意间的一瞥,她才知道自从青儿来之后的这段日子,青儿给她梳的发式都是以前的贵妃头。这怎么能行?她现在,只是浣衣局一个待罪奴婢,不是什么贵妃。
“青儿,如果你以后再敢给我梳成这样,我就跟皇上说不要你呆在浣衣局了。”郑宝儿难得有点生气,因为她一点也不喜欢自己身边的人向着寒皓,那会让她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娘娘不要啊……”青儿慌忙跪了下来,一张脸顿时皱成了苦瓜脸。皇上那边有吩咐,娘娘这边又有命令,可皇上最终还是会听娘娘的吧?那她到底该怎么做啊……
唉,宫女的命就是苦啊……
郑宝儿把头发给散了,拆了那些华丽的头饰,简单梳了个宫女发式。等她忙完自己的头,转过身却见青儿啪嗒啪嗒在掉泪了,于是心又软了。
郑宝儿上前去将青儿扶了起来,好脾气地说道:“我知道你也是听命行事,不过连皇上都管不住我,更何况是别人呢?所以,有皇上在的时候你就听皇上的,没有皇上在的时候……还是听我的吧。”
青儿顿时喜笑颜开,连连点头:“是、是,娘娘。”
这时,一个戏谑的男音在门口响起:“没想到,皇嫂对皇兄是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啊,真让臣弟开了眼界。”
郑宝儿攸地转身,见是寒易辰半靠在门框边,顿时有点开心,又有点郁闷。皇嫂?谁是他皇嫂啊?没事别乱叫成不?
“你叫错了吧?这里没有什么‘皇嫂’,而且这个称呼只有你皇兄的皇后才敢接受,你别犯了忌讳。”郑宝儿不悦地瞪了寒易辰一眼,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她还记得上回寒皓因为寒易辰半夜在她房里而发怒的事情,但是寒易辰身为堂堂王爷,寒皓亲口允许过他有特权可以在皇宫任何地方走动,难道她还能将他赶出去不成?要是这回寒皓又莫名其妙发脾气,她也没办法了,只能说寒皓果真是个喜怒无常的暴君吧。
寒易辰本来也是玩笑,见郑宝儿瞪他便改了口:“是是是,郑妃娘娘。”
说着他走上前来,环顾了房间一圈后‘啧啧’两声道:“皇兄对你还真不错,我差点又以为我走错了路——这儿根本不像我所熟知的浣衣局嘛!”
“好像你经常来浣衣局似的。”郑宝儿白了他一眼,对他没给什么好脸色。上回因为他夜闯明宝殿的事情,害得她被逐出宫,饿了好久的肚子呢!虽然到现在,她也一直没问他,那天为何要半夜进她房间。
突然寒易辰眼睛一亮,吓得郑宝儿直往后退,直觉告诉她——寒易辰没安什么好心!
果然,寒易辰笑嘻嘻地说道:“先是冷宫,再是浣衣局,都因为你而变得有所不同。你说——下一个地方会是哪儿呢?嗯……冷宫和浣衣局都不是正常人呆的地方,整个皇城似乎也就这么两个人间地狱了呢……”
郑宝儿颇觉晦气,不由得‘呸’了他一口:“乌鸦嘴!我才不要再换什么人间地狱了!”
“是吗?”寒易辰一挑眉,坏笑道:“既然不想,为什么要自讨苦吃呢?”
他已经知道了她此次被贬到浣衣局的真相,他也确确实实被震惊了下。他没想到会有女人情愿到浣衣局吃苦受罪,也不愿安分的做皇贵妃享受荣华富贵。毕竟,他这位皇兄可是从来没有宠爱一个妃子到如此地步的,连郑家都因此而鸡犬升天。
闻言,郑宝儿一窒,却是不肯说实话。她的思想在这里是不能被接受的,像寒易辰这种花花公子更是不会理解她,所以她多说无益。
“为什么?”寒易辰继续逼问,他本不想再插手皇兄和她之间的事情,但这一次他的好奇心确实被挑动了。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她做出了这种绝决的选择。
郑宝儿被问急了,脱口反问道:“你觉得妓女脏不脏?”
寒易辰一愣,看了她半晌发觉她是在问真的,才认真的考虑了一下。他迟疑了一会儿,含糊的答道:“她们……也是不情愿的吧。”
郑宝儿哼了一声,干脆明白地问道:“如果有女人天生淫荡,放着大好千金小姐不做,偏偏要去做妓女接客呢?你觉得她脏不脏?或者说,如果你爱上了她,你会不会娶她为妻、跟她厮守一辈子、即使她依旧要在青楼接客?”
寒易辰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着,阿弥陀佛,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遇到这么直接的女人。但是她所形容的那种女人……咳咳,是个男人也无法接受吧?
“不会。”
郑宝儿冷笑着看他:“你也觉得她脏吧?你也不会再傻乎乎将心交给她吧?”
寒易辰不解,这跟他要问的问题,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既然你们男人会这么认为,我们女人又为什么不会这么认为?”郑宝儿垂下眼,遮住了那浓浓的哀伤,“不停的去占有别的女人,跟不停接待男人的妓女有什么差别?一样的脏脏,一样的堕落,一样的——不懂爱。”
寒易辰完全呆住了,他……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一旁的青儿和采儿差点大声喝彩了,就是就是!凭什么男人就可以流连花丛,还说自己风流,而女人一旦无法从一而终,就是淫荡下贱呢?娘娘真是说得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