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妃眼泪却止不住,眼眶红红地道:“我怎么能够不伤心?太后和皇上都知道我流产,却一连数日不来看我,反倒是整日在那明宝殿外流连,我……”
可流产的事儿,是假的啊……
旬嬷嬷当然没敢把这话说出口,只是继续劝道:“娘娘这么伤心,太后和皇上也不知道不是?那也难怪太后和皇上偏心眼儿了,毕竟皇上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有子嗣呢。太后和皇上当然是希望郑妃能生下太子的。”
茗妃突然擦干眼泪,美目一瞠,低斥道:“胡说八道!郑妃即使能生,也是生公主!”太子?哼,她绝对不会让那贱人生出太子!
旬嬷嬷忙附和道:“是,是。不过要是能让她经常受刺激,恐怕这孩子就保不住了。”
茗妃一怔:“怎么说?”莫非这孩子真有如此保不住?她倒是忘了找太医打听,不过看样子旬嬷嬷已经帮她打听好了。
“娘娘,奴婢已经问过太医了,太医说郑妃刚受孕便受了刑,又因旧疮未愈,身子极其虚弱。如果调养不当,或者经常受到刺激,那么必然会滑胎。”旬嬷嬷一脸媚笑,讨好地禀告道。
茗妃瞥了她一眼,颔首:“这事办得不错。”紧接着又微微蹙眉:“不过郑妃现在是太后和皇上的心头肉,要让她调养不当……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而且事后也极易被查出来,祸及自身。至于说刺激……”
旬嬷嬷眉开眼笑地道:“娘娘今日可有兴趣去探望皇上?听说皇上连醉五六日,连朝也不上、奏折也不批了。”
“我去看皇上有什么用?只怕皇上也不愿见我。”茗妃脸色黯然,语气落寞。
旬嬷嬷忙道:“娘娘有所不知,方才宫女来报,说是辰王爷前去明宝殿请郑妃了。看样子,是辰王爷多事,想让郑妃去安慰皇上。”
茗妃遂即转头看旬嬷嬷,迟疑地道:“莫非旬嬷嬷想让我……”
“没错,郑妃与皇上已经冷战多日,听说自从上回挨板子之后连面儿也没见过。”旬嬷嬷兴奋地道:“若这一回郑妃好不容易放下心结去见皇上,却见到皇上与娘娘在一块儿……这也算是刺激了吧?”
茗妃依旧迟疑着:“这……管用吗?”她还真没见过哪个嫔妃会因为这事受到刺激的,早知道皇上不会是属于一个女人的,不是吗?
旬嬷嬷却是十分肯定:“娘娘相信奴婢,没错的。那郑妃与其他嫔妃不同,心思简单一看就穿,而且看似对皇上冷淡,实则在乎皇上到了骨子里。所以,她必然受不了自己在怀孕时,皇上还与别的女人亲热。”
茗妃再想了一想,终于还是点头道:“好吧,我姑且一试。”
旬嬷嬷便笑了,一张老脸,竟也笑的灿若桃花。只是,怎么看怎么是——枯败的桃花。
却说郑宝儿一路闲逛着去寒皓的寝殿,到了殿门口却被一脸慌张的张裕给拦住了。她心里头不是个滋味儿,但也没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去。
“皇上,别……啊……”
殿内的一声娇吟生生的止住了郑宝儿的脚步,她诧异的转过身来,望向那虚掩着的殿门。
张裕暗道‘完了’,没想到怎么拦,都还是拦不住啊……不过,看样子茗妃是故意的,否则不会有如此之巧——恰恰选了郑妃来的时辰,来找皇上。而皇上又醉了酒,焉知能否把握住自己?
郑宝儿微微一笑,目光灼灼地盯着张裕,轻柔地问道:“张公公,方才你不是说……皇上已经睡下了么?”如此拙劣的借口也拿来用,真当她郑宝儿是白痴吗?不过她却没想到殿内另有乾坤,只道是寒皓不愿见她而让张裕用来搪塞她的借口。
却没想到……
脸上浮现一丝嘲讽的冷笑,她笑自己如此痴心。
张裕哭丧着脸,心想皇上您可真会挑时间呐……奴才可是尽力了……
“郑妃娘娘,奴才……奴才……”张裕一口吃,突然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奴才该死,郑妃娘娘息怒。”
换作平时,宫里资格最老的张裕可是众多嫔妃争相巴结的对象,除了太后、皇上和王爷,何时曾在人面前这般卑躬屈膝过?更不谈下跪了。但郑妃如今是不同呐,一来皇上对她上了心,有立后之意;二来她如今怀有龙种,那更是得罪不得。
所以张裕才有了这一跪,也有了那一声‘请罪’,而且故意说得非常大声,目的便是为了让殿内的皇上听见。他就是想着,若皇上听见‘郑妃’二字,说不定会清醒,然后出来平了这一场乱子。至于他这小小的奴才,还真是不知如何摆平这皇上的‘家事’啊……
郑宝儿被吓了一跳,正待说些什么,却见虚掩的殿门猛地被人打开,而站在门口一脸不敢置信的男人正是寒皓。而后边,则是揪着胸口衣襟的茗妃。
顿时,她脸色一沉,也不理会跪着的张裕了,转身便朝明宝殿的方向走去。
“宝儿!”寒皓一急,大步上前拉住了她的胳膊,却又不敢太过用力。
郑宝儿挣了几下没挣脱,却也顾忌着肚里的孩子而没敢使力,便扭着头不看他。
“宝儿,你既然来了,为何又……”寒皓问得小心翼翼:“为何又不看朕一眼便要走呢?”
很显然地,寒皓根本没注意到面前女子为了什么来了又走,当然他此刻一颗心都在面前女子身上,压根就忘了他身后还站着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刚刚试图扶他起来,被他拒绝,所以便摔倒在了他的身上。
那一声‘皇上,别……啊……’正是由于茗妃想扶他起来却又跌倒,而让茗妃故意发出的。如果说全了,则应该是——皇上,别再喝了。接着,便应该是跌倒的一声惊呼——啊!
郑宝儿心里那个憋气啊,他不是明知故问么?忍着心底刺痛,她冷冷地说道:“臣妾只是闲逛,又对这皇宫不熟悉,所以才会误闯了皇上的寝殿。打扰了皇上和茗妃姐姐,臣妾很抱歉。”
寒皓一愣,这才想起他身后还有个茗妃,便明白是茗妃在此让郑宝儿误会了。刚一转身想喝斥,却见茗妃楚楚可怜的看着他,他心头又一软。
不管怎么说,茗妃也是第一个怀了他孩子的女人,又因人陷害而小产。至今,他未能替她找出凶手,替她讨个公道。于情于理,他实在不该因为这么点小事斥责她。何况,她方才也只是好心的想劝他而已。
“皇上,请放手。”郑宝儿等了许久不见寒皓说话,便用力一挣,口里不咸不淡的‘请求’。
这一用力,倒是挣脱了寒皓,却让她自己维持不了平衡而往地上跌去。
张裕心肝那个颤抖啊,往前一扑就扑在了地上,只希望能当个人肉垫子,别让郑妃摔倒,把龙种给摔没了。
“小心!”寒皓也是一惊,身形一晃便先张裕一步站在了郑宝儿跌去的方向,稳稳的扶住了她。
郑宝儿刚一站稳,便听见寒皓焦急的问‘怎么样?孩子没事吧?’,心中不禁一寒。对于他来说,她也就是个生孩子的工具了吧。若不是因为这个孩子,那十大板打完,她郑宝儿可能也不在这个人世了。
除了寒皓之外的任何人想伤害她,镯子都是会帮忙的。而在那一日她已经有了必死之心,所以才受刑之前默默的取下了手腕上的镯子,塞在了袖中。因为这样,板子才真的落在了她身上。
只可惜她没有死,却还因此发现了这个‘意外’。她真不知道,是上天捉弄,还是她命不该绝。
“放心,他不止是皇上的孩子,也是臣妾的孩子。臣妾就算再恨皇上,也会保住这个孩子的。”她笑的温柔:“那么,请皇上放开臣妾好吗?否则臣妾一激动,说不准这孩子就没了。”
寒皓心里一痛,她竟是如此不掩饰她对他的恨意呵……
他情不自禁退后一步,松开了对她的钳制,神色黯然。
郑宝儿回头,瞥见他似有受伤之意,心中虽是软了片刻,却还是在看见柔笑着的茗妃后,毅然转身往明宝殿走去。她今天,真的不该来,否则久违的心痛,不会找上她。
“皇上,奴才有事禀报。”张裕心里一急,皇上怎么就看不出郑妃的别扭所在呢?他忙凑过去在寒皓耳边说了几句话,小心的没让一旁的茗妃听见。
寒皓听完精神一震,立刻便开口唤住已经走了一截的人儿:“宝儿,等等!”
郑宝儿脚步一顿,却仍未回头,等着听他会有什么‘吩咐’。
“朕送你回宫,你先陪朕送茗妃回宫可好?”寒皓一时头脑发热,竟说出了这让两个女人都会生气的话来。
茗妃抬头,郑宝儿回头,两个女人同时变了脸,前者嫉妒与后者愤怒的目光射向惹怒她们的男人。
张裕两眼一翻,几欲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