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以!
她怎么又轻易躺在他怀里承欢了?他是皇帝,而她只是个已经死去五年的妃子,她不能再呆在他身边了,她也不容许自己再去碰触那遥不可及的爱情!
“宝儿?”寒皓清醒了大半,懊恼地捶了一下床板,心想自己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欲。本来只是安抚的吻,却演变成现在这模样,还将她给吓到了。
“你……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郑宝儿转过身颤着手系好腰带,整理衣裳,困难的吐出这一句话。
潜意识里,她仍旧害怕寒皓的皇权,害怕他在盛怒之下会做出的事。而往日的痛苦更是在她心底扎了根,她不想也不敢再去奢望寒皓那高高在上的爱情,因此只能强迫她疏远他。
“宝儿,我不走。”寒皓被她驱逐的话语蛰痛了心,只觉得眼眶热热的。他好不容易才再见到她,他如何能走?即使要用他的生命来换取与她在一起的机会,他也毫不犹豫!
“你、你不走我走!”郑宝儿咬唇,恼怒地低头想要从房间里走出去。
却不料,她只走了两步,便被人从后边抱住了腰。看着环在她腰际的两只手,她气恼的想要掰开,只是她那点力道对他来说根本微不足道。
“宝儿,别再离开我了……”寒皓痛苦的将头埋在她发间,声音竟逐渐有些哽咽:“我知道我伤的你很深很深,可这五年,我已经受过惩罚了……每天活在没有你的痛苦之中,甚至在梦中也无法与你相见,你可知这痛苦能将人逼疯?而宝儿你……五年中竟是从未想过我一次……宝儿,你已经狠狠惩罚过我了……”
郑宝儿死死的咬住唇,不让呜咽逸出口,甚至连流血了也没有发现。
“要不是易辰坚持相信你还活着,恐怕我早已坚持不住随你去了黄泉路……只因为我怕死了也不能再见到你,我便痛苦的活着,日复一日盼着易辰带回好的消息。这一等,足足等了五年,我几乎以为自己没办法再等下去的时候……老天居然可怜我,让你又出现在我眼前……宝儿,我怎能再放开你?怎能……”
努力的想要去挣脱他的双手,不知不觉垂了下来。她迷茫的看向前方,却没有人给她一个答案——到底该怎么办。
原谅他?她其实早已原谅,只是不敢再轻易尝试爱情。离开他?她舍不得律儿,也或许……舍不得的是律儿的父皇。
这几日寒皓没有来找她,她心中难道不曾有过失落?直到今日早晨云缘告诉她——寒皓昏迷至今才醒的时候,她难道不曾有过一丝欣喜?他是……一清醒便急着出宫来找她了啊……
“宝儿,我……咳咳……咳咳……”寒皓还想说些什么,但却因身体虚弱而猛烈咳嗽起来。
郑宝儿忙转身,瞪着他斥道:“别说话了,去床上休息一下,我给你倒杯水!”
语气中是不容反驳的命令,寒皓边咳嗽边看了她一会儿,确定她不会趁他虚弱时逃跑,才松开了对她的钳制,转而借着她的力坐在了床上。
郑宝儿见他坐下了,转身便奔去桌边倒了杯水,快速的回到床边递去了他手里:“慢点喝,别又呛着了。”
语毕发现关心的味道浓了些,她连忙又补充了句:“别死在客栈里,我会被杀头的。”
寒皓眼睛刚一亮,瞬间又被她打击得黯淡下去。不言不语地,他喝点水,咳嗽几声,再喝点水,又咳嗽几声。如此反复了许多次,他的咳嗽终于是止了下来。
“明知道身体还没恢复,逞什么能?就是你没受伤,也打不过缘弟弟。”郑宝儿见他喝完水,没好气地夺了过来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来开始教训他。
他是一国之君啊,怎么能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呢?缘弟弟是不还手,不然他今天还不是死定了。再想到之前雪山之行他也是如此不爱惜自己,她心里的气不由得更大了。
寒皓看了她一眼,捂着闷痛的胸口依旧不作声。算了,反正他现在的确是个病人,好像也的确没有当年的威风凛凛了。别说她,就是律儿,也敢板脸教训他不爱惜身体呢。他在心中苦笑。
“……淋雨之后你怎么都不醒,我和律儿都吓坏了,要不是你不爱惜自己……”郑宝儿的唠叨教训声突然戛然而止,看着他流露出的苦意不禁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到底也是个皇帝,而她现在又不是他什么人,干嘛这么‘关心’的教训他啊?他爱惜不爱惜身体,好像的确不关她什么事……
寒皓听她闭了嘴,慢慢的撑起身来往外走。她实在是讨厌他……
他突然万念俱灰,觉得自己不应该来打扰她。这五年里他的身体都不是很好,时常感染风寒或是莫名其妙的病倒,他一直以为是她的冤魂来找他索命了,也很坦然的立了遗诏传位给易辰。只是一直也没死掉,他就还是拖着。现在想起来,若她真的回到他身边了,他这副身体应该也会累着她的吧?
罢了……他根本就不该来见她……
“喂,你……你去哪儿?”郑宝儿没想到他说走就走,眼看着他已经走到门口了,她才忍不住开口叫住了他。
“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你……好好保重。”寒皓没有回头,苦涩地说出道别语。他不敢回头,他怕他一回头,就会放不下……
郑宝儿呆住了,就这么看着他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完全忘了反应。
他放弃了?以后再也不会见她了?说不出的滋味在她心头盘旋,她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又落了下来。
失神了一会儿,她跑到窗口往外看,却再也看不见那个疲惫的背影……
傍晚时分,郑宝儿对着客栈小二摆在桌上的丰盛饭菜发呆,却一点食欲也没有。小二说,早晨有个神情疲惫的男人给了客栈掌柜足够的银两,让客栈好好照顾她……
不用深想,她猜到那个人一定是寒皓。如果是云缘,小二不会不认识的。
“娘,怎么不吃饭?”
郑宝儿一惊,抬头一看才见寒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了房间,而同时进来的还有寒易辰。她尴尬地一笑,掩饰地说道:“我中午吃太多了,这会儿不是很饿。”
“是吗?”寒律微微挑了挑眉,短短五日的功夫却已经有了太子的气势。或者说,这种气势是与生俱来的,寒家人都有,所以无须培养。
寒律和寒易辰都坐了下来,均是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郑宝儿,谁也不开口说话。
郑宝儿如坐针毡,半晌后终是忍不住了,问道:“律儿,你们……为什么不说话?你们……在看什么?”
寒律露齿一笑:“律儿在看娘和父皇有什么不同。”
郑宝儿手一颤,许久没动的筷子差点掉落下来,声音不稳地问道:“那律儿发现不同了吗?”
寒律诚实的点头:“嗯,发现了。”
微顿,他笑的狡黠:“这个不同就是——娘活的很好,父皇却快死了。”
“什么?!”郑宝儿失声叫了出来,筷子终于不停控制的掉落在桌上。但很快她又镇定了,垂下眼,轻轻摇头道:“不会的,早晨我还见过你父皇。虽说精神差了些,但应该没什么大碍。”
寒律无辜的看了看寒易辰,问道:“皇叔,父皇今日早晨回宫之后,太医说了什么?”
郑宝儿不由自主地看向寒易辰,但见寒易辰神情严肃,不禁心下一沉。
寒易辰重重的叹了口气,配合地说道:“也没什么,只是说皇兄乃是心病,药石无效,若再拖个十天半月的,便会……唉!如此而已。”
“便会怎样?”郑宝儿着急地问道,有这么严重?
寒易辰抬眼,语调有些冷:“会死又如何?反正皇嫂也不打算进宫了,还是让皇兄就这么去吧,免得活着受罪。”
他可没骗她,太医的确是这么说的,但也没有严重到死的地步。不过呢,太医说如果再这么拖下去,皇兄可能下半辈子就会成为个药罐子了。这么说起来,过个十年二十年,皇兄英年早逝也不一定。
“我……”郑宝儿眼眶红了,却也替自己辩驳不了什么。
低下头,她心中既委屈又痛苦。明明是他们寒家人伤害她在先,她不能原谅难道就错了吗?可是,寒皓先前说的也没错,这五年她的确过的十分快乐,而他却痛苦无比。
她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办?
“娘,如果傅爹爹也像娘一样不敢再期待,恐怕就不会在娘那般伤了他之后,还想尽办法救娘了。”寒律轻轻笑了笑,他娘不是心肠硬,而是害怕。
郑宝儿猛然抬头,眼眶含泪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突然间就笑了。
“律儿,我想进宫看你父皇。”
寒律看了寒易辰一眼,满是得意之色,惹得寒易辰频频有吐血的冲动。
“好,现在就走。”一大一小,同时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