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也不能完全算得上谈心,沈则怎么会把真心表露在她的眼前,但好歹两人也算聊得上几句话,沈则也和陈钰鹿讲了不少他和她舅舅作为旧友曾经一起经历过的一些回忆。
陈钰鹿只听沈津风提过乔立认识路南意,实在没想到乔立和沈则也认识,还曾是好友,难怪沈则曾经当着她的面感叹说她和她舅舅很像了。
两人就是在感叹道时光不饶人时,陈钰鹿被人给叫出去的,来叫她的人是刚才替她看伤口的那个医生,说有些关于周普伤势的情况要和她谈谈。
陈钰鹿本能的认为这是一件严肃的事情,毫无防备的跟在医生身后走出房门,下一秒就被人从后面用什么东西给迷晕,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密闭的玻璃箱里了。
她曾经试图撞破玻璃,可惜这个玻璃不知道有多牢靠,无论她怎么拍打撞击都依旧毫无破损,她甚至怀疑这个玻璃箱是不是由防弹玻璃制成的了。
不过看起来倒像是专门为她打造的,陈钰鹿蹲坐在玻璃箱里,渐渐感受到了空气的稀薄,再加上刚才药物的反应,她变得浑身无力,就算是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沈津风正毫发无伤的站在她面前,她也一点求救的力气都没有。
沈津风狂奔向她的脚步骤停,在玻璃箱里的陈钰鹿听不清外面的声音,可单凭沈津风为难的眼神和紧皱的眉角,她就知道一定是沈庆余为难他威胁他了。
她知道沈津风会来救她,可没想到自己到最后还是成了他的软肋。
这一次,她可能真的要把命交待在这里了。
陈钰鹿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人需要靠呼吸来维持自己的生命,可她的每一口呼吸却都在威胁着她的生命,等到越来越稀薄的氧气消耗殆尽,她只有死路一条。
这时候,他多希望沈津风能快点来救她啊!
她还不想死,她还没有真真正正嫁给沈津风,还没有和他过上属于两人的幸福生活,她还没见上许久未见的父亲一面,她还没有好好在妈妈跟前尽孝,她还没实现自己当一个金牌制片人的梦想……
她还有好多遗憾,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陈钰鹿近乎哀切乞求的眼神正一点一点灼烧腐蚀着沈津风的心,此时此刻他的骄傲相比于陈钰鹿的性命来说根本不足为道,他多希望现在被关在那密闭玻璃箱里承受着窒息煎熬的人是自己。
偏偏他还一步都不能走上前,否则沈庆余一旦按下那个会释放氰化氢气体的按钮,那他可真的就要失去自己的鹿鹿了。
沈津风突然发现,老爷子说的并不对。
老爷子对自己的认知并不到位,事实上只有自己才是最认识自己的人。
沈津风很清楚自己此刻想做和必须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他也很清楚后果如何,但是一切后果都比不上陈钰鹿的命!
她的命,比他的身家地位甚至性命更重要!
沈津风终于收回看向陈钰鹿的目光,他知道此刻再拖延下去,对陈钰鹿一点好处也没有,偏偏沈庆余抓着他的软肋,他不能不妥协。
“说吧,”沈津风狠狠地吐了口气,“你想要什么?”
他终于问出这句话了,沈庆余内心狂喜,他等沈津风的这句话真的已经等了很久了。
“我知道你手里有沈氏百分之三十四的股份,”沈庆余嘴角微微一扯,“我要你,把这百分之三十四,全部转让给我。”
“就这么简单?”沈津风皱眉,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不然呢?”沈庆余摊手,“有了这百分之三十四,再加上我之前零零散散收上来的百分之五,足够我稳坐沈氏的董事长之位,到时候就算你是爷爷钦点的家主,那也斗不过我。”
虽然轻易交代出了自己的动机和计划,但沈庆余自信在此之后沈津风绝不会有翻身的机会。
他终有一日扬眉吐气,证明自己是可以比沈津风更强,可以把沈津风踩在脚下了。
沈庆余的嘴角压制不住笑意,仿佛自己已经坐上了那第一把交椅,此刻正指点江山挥斥方遒,而沈津风,就是他的一个手下败将,将永远被他赶出沈家,甚至、他可以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这个决定实在是太难抉择了,沈津风低头思量了片刻,眼前闪过的全是他站在高处意气风发和陈钰鹿苍白无力的脸的交叠画面。
沈津风从来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为难的时刻。
陈钰鹿这时候拼着力气敲了敲玻璃箱,示意她想和沈津风说几句话。
“说几句话总可以吧?”沈津风听到了陈钰鹿的动静,示意沈庆余,“反正你手上有东西,我也不敢乱来。”
“当然可以。”
沈津风踱步向前,半跪在玻璃箱前,看着里面人儿脸上的泪痕和耳朵边上的伤,心疼不已。
其实此刻,陈钰鹿更心疼沈津风。
“是我让你为难了吗?”陈钰鹿的声音已近沙哑,现在她说出的每一句话,最终都可能导致她的窒息而亡。
她把手贴在玻璃上,沈津风也把手附上去和她手贴着手,尽管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但彼此依旧能够感受到对方手心传来的温暖。
“有什么可为难的呢?”沈津风低头,眼角有一粒星子划过,“你从来没有让我为难过,你知道的,我可以什么都没有,但唯独不能没有你。”
陈钰鹿咬着嘴唇,把自己眼眶里闪烁的眼泪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她的呼吸是她现在最困难的事,但她仍旧止不住鼻尖喉头的酸意,小心翼翼的抽泣着。
“沈津风,”她踯躅好久,终于把内心想说出的话告诉了他:“对不起,我当时没有把你的话当真过,没想到真的不安全,现在真的出事了,对不起。”
“那不是你的错,鹿鹿,我会救你出去的。”
陈钰鹿没有对他的承诺有任何回应,看着他的眼睛的时候,闪烁的眼眸里全是爱和歉意。
那一瞬间,沈津风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出现。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陈钰鹿低低的声音从密闭的玻璃箱里带着嗡嗡声发出,虽然不太清晰,但沈津风依旧听得见。
“你问。”
“你在美国的那几年,有没有交过女朋友呀?”
陈钰鹿最终没有忍住,泪流满面。
“没有,”沈津风回答的很坚定,“没有,这么多年,我都只喜欢你,只钟情于你,只对你有情有独钟。”
这是陈钰鹿听到的最满意的情话了。
她闭上眼,带着笑意回味了好久。
“那……我对不起你啊,我还交了好几个男朋友。”
“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那就等我把你救出来之后再好好弥补我。”沈津风抬起另一只手,隔着玻璃做了个刮她鼻头的动作。
陈钰鹿被他逗笑,但眼神已经越来越迷离。
“鹿鹿!”沈津风看着神情越来越痛苦的陈钰鹿,试图通过叫喊声让她清醒,让她坚持,“别睡,求你,你坚持住,我会救你出去!”
沈津风不敢再有任何拖延了,赶紧拉过沈庆余,揪着他的领子,语气还是那么恶狠狠的,“你想要的,我给你,现在就给你,你赶紧把陈钰鹿给我放了!”
沈庆余丝毫没有被沈津风眼底的恨意威慑住,打了个响指示意早就候在门外的秘书进来,递给了两人一份合同。
“股权转让书,你签了,我马上放陈钰鹿。”
沈庆余把文件和笔递到沈津风手里,还拿了一只录音笔出来,放在两人中间。
“哥,”沈庆余咬着牙别扭的喊出这个字,他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说这个字,“你真的是自愿的吗?”
语气听起来真切又意外,沈津风觉得他真适合去给人家配音。
沈津风在心里冷笑一声,回答道:“当然,我当然是自愿转让给你的,庆余,你是我们家最聪明的孩子,把沈氏交给你,我也放心。”
沈津风也觉得很恶心,在沈庆余关掉录音笔后差点没吐出来。
签好字,沈津风把文件交还到沈庆余手上,但却在他将要接过的时候收了手,摊出另一只手,“钥匙。”
“钥匙啊……”沈庆余晃晃手里的遥控器和上面串着的钥匙,一把夺过了沈津风手里的文件,然后把东西往窗外一扔,“自己找吧。”
“你!”沈津风怒不可遏,狠狠地揪住沈庆余的衣领,勒的他脸颊涨红,差点喘不过气。
“你是想让我也体验一下你的陈钰鹿现在是什么感觉吗?”沈庆余笑的阴险极了,“我体验到了,你呢?要不要也体验一下?”
沈津风立刻想起陈钰鹿还被关着,此刻也管不了沈庆余那么多,赶紧让所有人去楼下草堆里找钥匙,他留在这里继续想办法。
“鹿鹿,鹿鹿!”沈津风猛拍玻璃,在让陈钰鹿清醒一些的同时,也试图把玻璃敲碎。
可惜他试了很多东西都没能敲碎,陈钰鹿在这时候突然很惊恐的看着他的身后,猛敲玻璃示意他赶紧离开。
沈津风回头一看,看见的竟然是一片火海。
怎么会突然起火?沈津风认定这场火就是沈庆余放的。
沈津风冲到门边的时候才发现门被锁上了,他们被困在这火海里面,只有那扇窗才是唯一生的希望。
可是现在,陈钰鹿被困在这四方玻璃箱里,即将消耗完所有的空气,已经有了窒息的难受感,她还没出来,他要想办法把她救出来。
他答应过她的。
“沈津风,你走吧,别管我了好不好?”陈钰鹿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势,苦苦哀求沈津风,“我求求你了,你走吧,走了之后,重新开始生活,找一个好姑娘成家,忘了我好不好?”
“你做梦。”沈津风在用已经用完却还是没能扑灭大火的灭火器砸了几下玻璃没能砸开后,因为大火的浓烟呛了好几下,无力的跌坐在陈钰鹿身边。
“我怎么可能忘了你,我怎么可能爱上除你以外的人?”沈津风失神喃喃道:“我……我要是可以,在美国的那几年,又怎么会每日每夜都幻想你在我身边?我早就可以做到的事情,为什么要等到现在以后来做?”
沈津风放眼望去,满眼的熊熊烈火无情的吞噬着一切,沈津风望着那噬人的火焰,说道:“鹿鹿,我救不出你,也绝不会一个人苟活,这辈子我只喜欢钟情你一人,下辈子,我依然只喜欢钟情你一人。”
沈津风实在没有想到他最深情的告白竟然是在这漫天大火之中,在他们的生命都要走到尽头的那一刻。
满脸的泪痕来不及擦拭,陈钰鹿看着周身的火焰,哭出了声。
她还想多看沈津风几眼,用手捂着嘴让自己尽量少呼吸几口空气,沈津风的眼睛突然就在这时候亮了。
“鹿鹿!”沈津风用手示意她的手,“戒指!钻石!”
陈钰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在看到自己手中那枚钻戒的时候恍然大悟,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摘下钻戒,照着沈津风的指示用戒指上面的钻石在面前的玻璃上划了几道口子。
钻石是世界上最坚硬的物质存在,就算是防弹玻璃也无可奈何。
沈津风用灭火器朝着陈钰鹿用钻石划的那几道口子狠狠地砸下去,不出几下就砸出了一个洞,虽然还不足以让陈钰鹿出来,但好歹给了她可以呼吸的空气,但外面的空气也充足不到哪里去,他们还是得想办法逃出这片火海才行。
直到陈钰鹿整个人从玻璃箱里出来抱住他的那一刻,沈津风才觉得自己生命的难能可贵。
只有活着,才能抱住他心爱的姑娘,和她共度余生、白头到老。
“对不起,让你担心让你为难了。”陈钰鹿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向他道歉。
“现在还不是道歉的时候,”沈津风安慰她,希望她能振作起来,“我说过,你最好用余生来弥补道歉。陈钰鹿,咱们要生四个女儿啊!”
“好啊,”陈钰鹿的眼里不再被恐惧缠绕,她坚定的说:“那我等着,和你的四个女儿,和你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