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今日,他却忽然讨厌起了白静烟,且是堵心的讨厌。
尤其是她当着玉绵的面儿,一字一顿的说她是都督夫人那刻,心里的厌恶更是不可压制。
第15章
婢女端着盆温水朝着书房走去,赵恒穿着薄外衣走在水榭的长廊上。
风轻轻一吹,赵恒脑中忽然一阵清醒。
他自幼随着父亲南征北讨,从来脑中心里想的是些兴兵之事,但是方才白静烟当着玉绵的面儿说出方才那番话时,一丝不明的情绪,忽然涌上心头。
尤其是看到玉绵那无波无澜的眸光,他心里却一阵激荡心颤,很在乎很畏惧。
畏惧还未来得及的坦诚,就会产生了什么误会……
就是一场冲喜,就是一个骄纵妹妹的认知,其实他作为大梁的权臣,根本没必要向任何人解释家事,但是他当着玉绵的面儿,莫名的就有些心虚底气不足。
赵恒敛眉沉默着向前走了两步,心里却翻江倒海,这种莫名的心虚情绪让他很是不舒服。
赵恒面无表情负手而立,脊背绷得笔直,眼中一片狰狞的猩红。
石弟孙刚好过来,看到赵恒负手而立的背影,心里猛地一揪,手心冒了一层冷汗。
当年魏王与魏王妃在赵都督的军营驻地发生争吵,后来魏王妃意外坠马,伤势惨重。
当时有个路过的道士,那个道士批命说是赵都督军营守门的一个属鼠的兵士和魏王妃的八字相克,所以坠马死在军营门口。
魏王当时为了掩盖是因为争吵才坠马的事儿,拿着道士的话便当了令箭,直接扣锅给了守军营大门的士兵,利利落落的就斩杀掉了。
这事儿很快就让人传消息给了赵恒。
当时魏王跟朝廷里几个宦官交好,一经宦官经手,这事儿就彻底的传开了。
朝里的人都觉得赵恒不会为了个士兵得罪魏王,毕竟魏王也是树大根深的,又跟当时的皇帝是同胞兄弟。
而魏王处置了守门的兵士后,心里也畏惧起来,毕竟传闻中的赵恒最是体恤士兵,出征时跟士兵同吃同住的。
吃着饭菜没有盐味后,魏王便专门到了兵部衙门赵赵恒诉苦去了,一边灌着一碗苦药,一边眼神闪躲着,“也不单单是为了魏王妃,那个贱皮子士兵私下贩卖私盐,弄得百姓吃了一个月没盐的饭菜,这样的不处置了,也有损都督的颜面。”
魏王憋红了脸,一直絮絮叨叨的说魏王妃如何如何可怜,说魏王妃怎么怎么老实怎么怎么吃苦,还说没了母亲的两个小世子日后会多可怜。
素来磕磕巴巴的魏王竟然也开始舌灿莲花,说着说着手里的汤药碗一下跌在地上,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一副委屈可怜的如同针锥心一般。
赵恒一双清冷的凤眸意味深长地看着魏王,手指顿了下,却依旧没有说话。
魏王却是不知趣,一只叨叨不停地述说着他自己的委屈,待说了快一个时辰,嘴皮子发干舌头根子发疼的时候,忽然意识到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说话。
他猛地闭住了嘴,一双无知鲁莽的眼睛看着赵恒。
而赵恒也放下手里的茶水,眯着眼睛看向魏王,冷笑一声,“杀人偿命!”
“你妻儿可怜,那个为了大梁江山破头颅洒热血的士兵就不可怜?!他家中尚有年过七十又重病缠身的母亲需要奉养,区区一个道士的胡言乱语就能杀人,魏王眼里可还有大梁的律法?”赵恒面色冷鸷,眼底泛着红晕。
石弟孙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微抬头一看,赵都督脸上的杀气跟当初魏王杀士兵时,如出一辙。
当前,氛围骤降,赵恒脸色阴沉,眼尾微垂,眸底深处闪烁着阴鸷的锋芒。
石弟孙看着赵恒,张了张嘴,但还是没说出接下来的话,他最是相信赵恒的人品,一如当年。
那时,他还是黄州的知县,主持修葺黄州佛寺。
佛寺外院朱墙红瓦,游廊高阁,比起京城里的皇家寺庙也不差分毫。
原本照着这个规模修葺,是不错的,但是张氏族亲在黄州一带常年经营,经常挪用朝廷赈灾物造,石弟孙主持修葺佛寺的银钱就被张氏拿去打点京官去了。
那些银钱,只是粗粗核算便达数万两,修建佛寺用的良田,也被张氏大量圈起来,建造了客栈酒馆的盈利。
最后落在石弟孙手里只是九牛一毛,少的不能再少。
等修建大佛时,石弟孙上疏请款修葺,朝廷很是诧异,甚至还专门派了户部的官员来查账。
而张氏一族早就吩咐了人,摸清了户部官员打听的地方,还特别弄了个几个地痞流氓去败坏石弟孙。
又随私下收买了几个的百姓,假造说辞,说张氏在皇上生辰时专门抄写经文,一字接着一字地把手指头都抄写破了。
皇上不明就里,收到户部官员送上来的一卷经文给裱了起来,还让孙相大赞其德行高明。
当时孙相端坐在一旁,从始至终都装作不知道,甚至在受了张氏一族进贡的银子珠宝后,还在皇帝跟前卖力游说,陷害石弟孙暗箱操作贪墨修葺大佛寺的官银。
按理说,皇上也合该差刑部和吏部的人去查个清楚,只是当时皇帝被宦官缠的昏头昏脑的,再加上贾妃死胎小产,心情一个不顺畅就听信了谗言,不辨是非的把屎盆子扣在石弟孙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