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的小厮在旁边目瞪口呆,这般小姐夫人的后宅争斗,他们是不敢招惹的,但是在郡主府门口吵嚷,难免惹了非议。
正万般为难时,只见玉绵面含笑意的出来,直接将两人挽住,一双湛湛有神的眸子看着两人,盈盈一笑,唇边倒映出两只浅浅的梨涡。
这一笑,让人顿觉如沐春风,一下把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感给消弭了。
玉绵转身握住高敏的手,清婉和气道:“宁姐姐最是脾气急,你父亲出事时,宁姐姐还私下打点了的。”
曹书宁听玉绵拆穿她私下护着高敏父亲的事儿,不由横斜了高敏一眼,“哼,谁会帮她打点。”说完又拽过玉绵,“人家高大人当年是正五品大员,哪里把我们放在眼里。”
高敏听了玉绵的话,藏在袖里的手却是一怔。
高敏是个性情沉稳的,不过片刻光景,便朝着曹书宁一拜,“是我错怪了好人,对不住你。”
曹书宁冷哼一声,却是不住的朝玉绵眨眼。
玉绵笑着拉住曹书宁的手,“你啊就是个急性子,嘴比谁都坏,心眼儿又比谁都好。”
见三个小姑娘吵吵闹闹的,赵大都督倒是头一回这般有耐心的看完。
尤其是那双清冷的凤眼落在那个充当和事老的小东西身上,性情干干净净,聪慧又可爱,不像是那个愚钝媚宠的郝氏。
曹书宁清了清嗓子,正要拉着玉绵走,却扭头看见骑在白马上的都督——赵恒。
她先前就听她父亲说过赵恒封玉绵为郡主的真实意图,如今这不是佳节不是良辰的来,她心里就一阵担心。
玉绵见曹书宁一下闭嘴,不由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见到赵都督一步步朝她走来,一下就吓得打了个嗝。
“都督,您这是……”玉绵猜不透他的来意,只得小心应对着。
方才心神一半都放在给两个小姐妹调和上,如今忽然逢上赵都督来,稍稍乱了方寸。
站在曹书宁和玉绵身后的高敏却不动声色地盯着赵恒看,眉眼清明没有一丝杀气。虽猜不透赵恒的来意,但是却清楚知道他这才来找玉绵,没有敌意。
等再次抬起头时,只见赵大都督嘴角噙着笑意,眉宇舒展,微凉的手有力地将玉绵拉在身后挡住。
目光落在玉绵的两个小姐妹身上,淡淡道:“翰林院高氏……去兵部找唐氓通。”赵恒将一块玉佩扔给高敏。
还未待高敏回过神来,早见赵都督捏着玉绵的腕子,很是自然熟悉的进了郡主府。
隔着影壁墙,见他拿出一只极为精致的蹴鞠按在玉绵的掌心,一双凤眼满是宠溺和娇惯。
曹书宁张张嘴,刚要阻拦,却被高敏拉住衣襟,摇摇头低低道:“赵都督对玉绵没有敌意。”
曹书宁冷哼一声,“是了,有没有敌意,大抵对你都是有好处的,你向来是不管人死活的,害我也便算了,还专门牵扯上玉绵,你明知道她自幼受尽欺负!”说完一把甩开高敏,转身去了。
看到曹书宁走远,高敏往郡主府回头望,只见玉绵怔怔地看着蹴鞠,而赵都督娇宠的看着玉绵。
权臣之宠,不该要,可是瞧着赵都督这般势在必得的神情,玉绵怕是躲不开逃不掉了。
玉绵不知道高敏心中所想,但是看着掌心那只精致的蹴鞠,脑中却是思绪纷纷。
当年她和嫡兄秦绅一道出去踢蹴鞠,两人你争我夺,玩的好不快活。
秦绅比玉绵大了数岁,性子又放荡不羁,玉绵跟着他,学会了蹴鞠、玩骰子、射箭,尤其是蹴鞠,玉绵比秦绅踢得还要好。
但是那日刚刚踢蹴鞠回来,刚进屋,迎面而来的就是被母亲叶氏身边的婆子按在了长凳上,亲自杖责了她几棍。
挨打总是要问清楚缘故的,叶氏却是不由分说,当场就指着玉绵的鼻尖儿道:“愚钝至极,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本事。”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人家恨不得手刃了你才泻的心头之恨,你倒好,自己送上门去了。”以为是不耐烦地皱眉,清冷呵斥,“日后若是再疯疯癫癫,不知道藏拙守愚,便当真聋了你的耳朵。”
年幼时节总是张狂的追逐标新立异,可是在深深后宅,标新立异却会被人做枪使,最后也落不得善终。
现在的玉绵倒是十分明白,也清楚,叶氏所言非虚,只是叶氏性情偏激,用的方法太过急躁了些。
叶氏想教给玉绵的不过是“守拙”二字。
权势滔天的时代,不懂不会这两个字,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所以当赵都督邀请她一起踢蹴鞠时,玉绵唯一的动作就是摇头,称不会。
偏偏赵都督又是个认了真的,向来疏冷不爱搭理人的赵都督,竟在郡主府的后院子耐心的教给玉绵蹴鞠的技巧,甚至还从蹴鞠的战术引申到了兵法。
看到玉绵听兵法听得困恹恹地打哈欠,赵都督倒是拿出了严肃端方的态度,伸手捏了捏玉绵的脸儿,随后一把将她拉进怀,下巴抵在她的发心,道:“蹴鞠就是兵法战术的演练,态度要端正,你看这个方向,并不是要强攻,而是……”
玉绵听着那些高深莫测的兵法,只觉得更困了些,被他压着头顶,眼皮沉的更像是拉了两个丝线,硬生生的要合在一起。到了最后小脑袋一下靠在了赵恒的怀里,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小手甚至不由自主的抓在了赵都督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