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监正看到玉绵在一旁的梳背椅上坐着,便道:“过半月便是钦天监的初考,原本你初初来钦天监不该考,可是都督说要一视同仁,不搞特殊化, 所以玉绵你和钦天监所有的五官正一起参与初考。”
“要参加初考?”玉绵一双明净的眼睛不由睁圆了, 雪白的脸儿上带着点点薄汗。
钦天监的五官正主要推历法,定四时, 向皇室呈上每年的年历, 至于钦天监官员的考核则是分为两种, 一种是考满,另一种是考核,一般对于资历深的那些钦天监官员往往实施考满, 只要完成制历、报时的任务, 得到进俸和晋升是不难的。
难的是考核,考核是每三年一次, 为初考、再考和通考,通过了这三考又化为三个等级,优等者进俸晋升,普普通通的维持原职,末流的又无人脉的,就只能被贬降职了。
玉绵虽然懂得观星和问卜,也略略通晓历法四时,但是要考那些条条框框的理论怕是不成的。
若真按照考核的初考、再考、通考三次, 她怕是要被搽出钦天监。
于监正见玉绵一脸愁容,笑了笑,“按理你是都督举荐来的,按照年限的话不该考,也或许是考满,评定还是未知的。”
于监正捋着胡子,望着窗外的云雀,心里细细想着,她是赵都督举荐进来的,不管考满还是考核,总归是个中上的考评,晋升监副够呛,但是维持个春官正倒是不难的。
赵都督这个金大腿,可不是谁都能巴结上的,考核的官员恨不得奉承奉承赵都督,怎么会专门挑刺儿为难他的人。
正想着,就见吏部考核的人来到钦天监前,寒暄了两句,便带着需要考核的人,朝着考核之地去了。
到了钦天监的北角门处,那吏部考核的官员回头,专门打量了玉绵一眼,道:“秦官正,上头有旨,您虽是为太后挡灾的女英雄,但是一切要按照正规路子来。且随我们走吧,还站在那儿作甚?”
钦天监的考核与寻常的科举又不同,因为涉及观测天象、预测人事,往往待考核的官员允许带一名助手。
玉绵并无那些天文生助徒,只能带着田翘去考核的地点。
天色未亮,田翘在一旁为玉绵整理用的玄象器物、图谶和金玉符玺等物事,正一抬头,只见一个小太监在楹柱后面探头探脑的。
田翘随手将一旁的红布抓起,忙盖住了那些占星的物事,随后朝着玉绵道:“原以为钦天监时通人事的,不会干这些嫉妒算计的事儿。不想这般可恶,竟然还来偷窥咱们的法子。”
玉绵暗暗掂了掂手中的金玉符玺,随后斜睨了一眼那躲在楹柱后面的小太监,叹了一声,道:“便是偷学了咱们的法子去,也是没辙的,由他去罢。”
毕竟整个钦天监,最没人撑着的就是她。
便是被探听偷学了,她也没办法。
与其计较这些惹得一肚子气,还不如顺其自然,随着他去,左右占星的法子又不止是这一个。
待熟悉了考核的地点,各个待考的官员便私下里准备下半个月的考核去了。
玉绵和田翘回府时,刚巧遇见了户部征税的官员。
因为前阵子俸禄改成发放银票后,户部征税的官员便各出奇招,看着百姓把小麦倒进斛里后,户部一个身子短小但是精明的小官就会朝着那斛猛踹一脚,斛尖大部分的小麦就会跌落在地上,而另一个身形高大的官员就会去把那些跌在地上的小麦收拢起来,对外称小麦运输耗损。
这耗损的部分就会成为收粮稅的官员的囊中之物。
玉绵刚巧走过去时,就是那短小精悍的小官踹斛尖时,赶巧了那些小麦不偏不倚的就落在了玉绵的衣袖上,玉绵正好抬手,那衣袖口就像是麻布袋子一般,将那些踢出来的小麦全都收了进去。
那户部的高大收粮的自然是不愿意,气势汹汹的朝着玉绵走过来,张着吼声震天的嗓门要推玉绵。
“杨大人是想以下犯上?”一声和煦温雅的声音传来,玉绵回头,只见程子聃一身墨蓝色的长袍,温润的走来。
那杨氏壮汉一看是程子聃,立刻换成了另一幅嘴脸,笑的贼眉鼠眼的过来,“世子安好,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杨大人,这是钦天监正六品官正,你方才对她大呼小叫,似乎是有违大梁祖制。”程子聃声音温和,尽管是说着逼迫的话,但是听起来莫名有种春风入耳的柔和感。
那杨大人听了,不由瞄了玉绵一眼,讪讪地往后退了退,“下官有眼不识泰山,望秦大人原谅……”说着说着忽然就跪在地上。
玉绵诧异的蹙眉,却见程子聃早已经起身将杨氏扶起,一副温雅和气的模样。
那杨大人又是连连朝着玉绵道歉赔不是,足足赔了半刻鈡。
玉绵原本就没想把这事儿闹大,见杨氏已经赔不是,也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翻篇了。
程子聃和玉绵走在干净的官道上,半晌忽然道:“最近京中局势紧张,原以为都督会顾念你一二……”
那日,程子聃看到赵恒对玉绵的那种眼神,就判定赵恒心中对玉绵是极有感情的。
不成想竟是这般境地,
若不是今日自己逢见了,玉绵还指不定被那杨氏怎么个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