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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父亲知道她私抢了陆晚晚,再疼爱她,也难躲一顿责罚。
    父亲不在乎她惹不惹事,只在乎她惹的事他能否解决——今日谢怀琛带了家丁来王府,明日朝野上下便都会知道成平王府强抢民女,兹事体大,父亲兜不住。
    她吓得脸色雪白,披了衣裳便往大门跑去。
    方至中庭,便和王爷夫妇相遇。
    成平王见到最心爱的小女儿,拧了拧眉,道:“夜里风凉,你出来做什么?”
    “我……听说有人来闹事,所以……”她有些心虚。
    王妃自是知道自家女儿对谢怀琛的心思,她道:“想必你也听说是谢怀琛了?也不知他今夜到底是来做什么的?闹这么大阵仗。”
    宋落青安抚母亲的情绪:“母亲别担心,或许只是误会。”
    她搅着手绢,心就快从嗓子眼跳出来。
    事到如今,她只盼宋时青争气些,早些将事情办成。
    否则便不好办了。
    ————
    “小公爷,您别为难小的,别说您要找的人没到过府上,就算是到过,小公爷如此声势浩大,也委实不得体。”
    成平王府前院管事已经冒了一身的汗。
    谢小公爷声势浩大地来寻人,家丁护院黑漆漆一面墙似的堵在门口,他交涉了又交涉,对方仍不肯退步,反是步步紧逼。双方护卫在府前对峙,下一瞬似乎就要打起来了。
    他捏了把汗。
    谢怀琛面色铁青,他握紧腰侧的剑,道:“晚辈谢怀琛,深夜冒犯成平王府,事出紧急,刻不容缓,王爷既不出来相见,那便请恕怀琛无礼。”
    他一挥手。
    整装铁骑抖擞上前。
    兵戈交加,生铁相撞,发出泠然玉碎的声音。
    在这寂寂夜里,听得人心泛寒。
    “小公爷……”管事吓得两腿发软,两股颤颤。
    谢怀琛声音中透出几分坚决,强硬而又不容商量:“弟兄们,进去给我把人找出来。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谢家护院得令,齐刷刷上前。
    宋家护卫见状,皆整矛相对。
    双方剑拔弩张,眼见就要打起来。
    成平王终于走了出来:“住手,都给我住手!”
    相互拥簇的两路人马这才让开一条道,宋落青垂着头跟在父母身后,走出来见到谢怀琛的那一刹那,她便低垂下了头。
    “谢贤侄,你这是做什么?”成平王问道。
    谢怀琛道:“夜里贵府郡主从东三巷带走了一个人,我是来找人的,若有冒犯之处,还请王爷见谅。”
    他的目光冷冷扫过宋落青,她心尖微微一颤。
    她还没见过谢怀琛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成平王闻言,一笑:“小女生性顽皮,喜好结交好友,带个朋友回来莫不是也犯着贤侄了?”
    成平王最近很恼火,北地羯族履犯边疆,南方羌族等也履犯边境,皇上正在想办法治这些边野蛮族。成平王的意思是我朝休战多年,内事清平,攘外无需动用武力,加以施恩,笼络为上策;镇国公却一再跟他唱反调,力谏皇帝出兵镇压。
    成平王和镇国公当年领兵勤王,镇国公无论在战术或是勇猛上,都压成平王一头,皇帝委以重兵。多年来,王朝的兵权几乎都在镇国公的掌控之中。为了分散镇国公手中的兵力,他同部下迂回了数年,这才在前年利用兵权改革的机会将镇国公手中的兵一分为三,打破他多年来在朝中独大的局面。
    如今他提出武力镇压边境蛮夷,若他提出带兵出征,届时兵权则又重回镇国公的手中。
    谢允川这个小老儿,就是个兵痴,哪里能打架他比谁都跑得快。薅兵将他也总是冲在最前头。
    谁不知道,有了兵就有了盾,有了盾就后事无忧。
    他白日里为对付谢允川伤神上火,晚上还要为了他的小崽子觉都睡不好,说话间不由有了愠怒。
    谢怀琛道:“既是结交,为何不正儿八经下帖子邀请,反要趁其不备将人掳走?”
    宋落青的眼神慌乱了一下。
    “掳走?”成平王懵了一瞬,“贤侄这话什么意思?”
    谢怀琛道:“什么意思?王爷不妨问问宋落青。”
    宋落青肩头一颤。
    “落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落青脸色白得仿佛水鬼,她心一横,事到如今,反正没有退路,只能咬定自己不知道此事。
    她轻咬了下唇,颤着声音,眼泪簌簌往下落:“怀琛哥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你也不能冤枉我啊。今日我从陶然庄回来就睡下了,哪有见过什么人?”
    她哭得伤心极了,仿佛自己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
    成平王老年得女,平常溺爱有加,捧在手心都怕飞了,见她哭啼委屈,更是不舍。
    “够了,谢贤侄,我和你父亲是同生共死的交情,今日你无礼冒犯我王府上下,我不跟你计较。你冤枉我女儿掳人,我也不跟你计较,你立马带着你的人离开,否则别怪我不顾旧情。”成平王冷声道。
    宋落青哭哭啼啼地说道:“父亲,你别生气,是怀琛哥哥误会了我。”
    谢怀琛冷眼扫了她一下,她顿时心下一虚,顿了顿。
    “既然郡主不肯说实话,那便别怪在下无礼了。”他利落地拔剑,径直朝前走。
    成平王怒得不轻,朝堂之上,他拿谢允川那头犟牛没办法,回到自己的地盘,还要被小犟牛针对,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
    他道:“听我命令,众护院守好府门,若有人硬闯府宅,一律拿下。”
    “王爷,今日我要带走那人,一人阻拦,我杀一人,百人阻拦,我弑百人。”他拔出剑,步步逼近成平王府门口。
    双眼通红,浸满愤怒,令他的瞳孔清明无比。
    令人看了胆战心惊。
    宋落青吓傻了,她没见过如此可怕的谢怀琛,她毫不怀疑他会将剑捅进自己的身体。
    她没想到谢怀琛竟真的敢硬闯王府,她以为他顶多虚张声势来诈她一诈。
    要是他知道陆晚晚出事了会怎么办?
    会不会大开杀戒?
    她挽着母亲的手臂,连连退了两步。
    谢怀琛已走上台阶,身后护院如云,簇拥着他一步步拾阶而上。
    成平王怒得睚眦欲裂,但偏偏拿他没有办法。
    至少目前没有办法。
    可真让他带人闯进内宅,他王府颜面何存?
    他只得指着谢怀琛的鼻子一阵臭骂:“你可知私闯王府是什么罪名?”
    谢怀琛一往直前,无所畏惧:“是何罪名,他日自有人为我定罪,无需王爷操心。”
    逼至门前,宋家护院集盾成了堵人墙,阻拦谢怀琛再进一步。
    谢怀琛以足点地,高高跃起,从一众护院脑袋上踩过,双腿朝两侧一踢,生生辟出一条道来。
    谢家家丁鱼涌而上,护着谢怀琛入内。
    成平王气得捶胸顿足,眼睁睁看着谢家人盗匪一样闯进家门。
    ————
    陆晚晚脚下一步重似一步。
    一路走来,她撞到好几个丫鬟。
    有人扶她,她不敢让人触碰。在这里,她没有可以相信的人,除了自己。
    问了去大门的路,摇摇欲坠往门口的方向跑去。
    她听到大门方向人声嘈杂,眼睛却看不大清。
    宋时青在熏香里放了迷药,药效毒辣,她的意识已经不太清楚,全凭痛意支撑她走到此处。
    灯火迷蒙,人影重叠。
    人群冲到她面前。
    在那一刹那间,闪过她脑海的是浮光掠影,是电闪雷鸣,是劫后逢生掀起的惊涛飓浪——是谢怀琛的脸。
    “陆晚晚!”他的声音中全无平常的慵慵懒懒,也没了赌钱时的潇洒爽朗,满满的,全是焦急与担心。
    她强撑了一夜的精神在听到谢怀琛这声呼喊之后彻底分崩离析,向下软软一倒。
    谢怀琛双手将她稳稳地揽入怀中。
    她衣衫微微有些凌乱。
    谢怀琛心口一痛,右手解开风衣绦带,顺势一扯,玄袍鼓风,将陆晚晚罩住。
    他这才弯身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
    如怀抱易碎的珠玉。
    “公子!”谢染跑了上来。
    谢怀琛声音冷冷的:“回家。”
    他气场冷若冰霜,从宋落青身边经过的时候,冻得她一抖。
    这场变故来得又快又大,成平王犹如云里雾里,一团迷糊,摸不着头脑。
    他指着谢怀琛的背影,恨恨道:“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谢怀琛脊背挺直,头也未回地上了马车。
    ————
    陆晚晚软软的身子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她梦见了宋时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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