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让某些既得利益者知道小太监偷偷向顾淮之告了状,他们奈何不了顾淮之,还搞不定这么一个小小的太监吗?反正宦官本就名声不好受人鄙视,弄死一个没有靠山的小太监基本没什么难度系数。
这小太监活泼归活泼,人也不傻,立即明白了顾淮之的意思,瞬间白了脸,腰弯得更低,神情更为恭敬,压低了声音道:“多谢大人提点。”心中却道这位大人果然如同传言中的心善。
顾淮之不再多言,脑子里则在疯狂思考,要怎么把这件事处理好。帮忙瞒着肯定是不行的,百姓何其无辜,刚结束了提心吊胆的日子好不容易看到了点希望又被打入谷底。朝廷科举取士是为了给寒门子弟一个晋升的机会,而不是让寒门子弟得势后去欺压百姓的。
这样的东西,连人都称不上,哪里配当官?
当然,有的纯属被家人拖累的,罪名可能会轻点,但儒家一向崇尚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连家都管不好,还谈什么治国平天下?一个治家不严的罪名也跑不掉。
对于这类人,顾淮之心里还是稍微有点同情的。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这就有点像后世在网上被群嘲的凤凰男,在七大姑八大姨甚至是全村人的帮助下跳出农门考上大学找了份体面的工作。后续亲人们家里有点什么事,能不帮吗?情理上说,必须帮,没毛病。问题是你要是单身一个人还好,当初确实受了别人的恩惠,现在报答恩人是应该的。但要是挖空妻子和岳父一家来报恩,那就说不过去了。更何况,土地素来都是农民的命,强占了别人的地还把人赶走,基本等同于杀人了,性质更恶劣。朝廷损失的税收尚且不谈,想到可能会闹出人命,顾淮之就不可能不管。
但告状也是个技术活。这可是元熙帝力排众议顶着来自世家的巨大压力开设的科举,眼下政绩还没见着,倒先闹出丑闻,顾淮之不用想都知道元熙帝会如何暴怒。劝诫帝王也是需要本事的,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看看御史台那帮运气各异的御史们就知道进谏是件多么玄学的事。有人和皇帝死磕被拖出去斩了,也有人和皇帝死磕,正巧碰上皇帝觉着要刷一波虚心纳谏的好名声,然后一看,诶这位不错,看起来挺顺眼,能立起来当个牌坊。于是直言进谏者名利双收。
以顾淮之的身份地位,倒也不必担心被皇帝一怒之下拖出去斩了,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顾淮之现在还没拿到证据,不好空口向元熙帝告状,总得人赃并获才好选个合适的机会向元熙帝揭露此事。
因着心里存了事,顾淮之也没了原本惬意的心情。正巧这别院中也有顾氏安插的人手,还是负责情报这一块的翘楚。顾淮之便顺势借口让人服侍递了暗号,让他们查一查新科士子兼并土地之事。
元熙帝的心情倒是不错,近来一切事情都步入正轨,老天爷也挺给他这个新皇帝面子,眼瞅着快到秋收了,大部分州郡递上来的折子上都说今年的粮食长得好,若是一切安好,应该能够迎来一个丰收年。
粮食才是一个农耕国家的根本,有了粮食,百姓的心就安了,朝廷也能收上税用来处理国内各种事务。再加上福王传来的捷报,也怪不得元熙帝会如此高兴。
晚宴上,顾淮之看着满面红光兴致勃勃的元熙帝,想着土地兼并的事儿,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顾玄察觉到了顾淮之的情绪波动,状似无意地向他投来一瞥,眼中带了一丝疑问。
顾淮之微微一笑,给了顾玄一个回去聊的眼神。祖孙俩的默契值早就爆表,这一来一回的眼神示意也不过一刹那,根本无人注意。
等到宴会散去后,顾淮之扶着顾玄回了院子,遣散了内侍亲自服侍了顾玄洗漱,确定周围安全后,这才凑到顾玄耳边,小声同顾玄说了此事。
顾玄倒是毫不意外,淡淡道:“穷人乍富便容易轻狂,寒门一朝得以入仕,大肆揽财也不奇怪。”
说罢,顾玄又轻嗤一声,“往常寒门一直嫉恨士族一手遮天欺压他们,如今他们还未得势,不过一芝麻官耳,便也动了鱼肉百姓的心思,再想想当年他们对士族的抱怨,真是可笑。”
顾淮之沉默,屠龙的勇士成了恶龙,如何不令人惋惜?
顾玄接着道:“多少人口中骂着世家又想成为世家?真以为当了官就能成为世家了?何其可笑!”
顾淮之见顾玄这副毫不意外甚至等着看寒门自动跳坑的样子,不由微微皱眉,“阿公早就知晓了此事?”
“我为官这么多年,见过的类似的事多了去了,有什么猜不到的?”顾玄冷笑,“这几十年兴起的寒门子弟,唯有两人不曾做过为了私利害人性命的事,你可知是谁?”
顾淮之眨了眨眼,略一思索就猜到了答案,“徐季陵和冯克己?”
“正是。这两人才堪称一句寒门之首,才学品行皆出类拔萃。不过冯克己心性不及徐季陵开阔,还要低徐季陵一头。只可惜,徐季陵身故后,徐家子弟竟无一人可用,悲乎,叹乎!”
顾淮之的重点则在,“阿公既然已经知晓寒门士子纵容家人吞并百姓田产甚至害人性命之事,为何不向陛下禀明此事以还百姓公道?”
“时机未到。”
“什么时候才是时机?”
“闹的够大不能轻易收场的时候。”顾玄眼神清冷,竟是让顾淮之在暑气难消的夏夜都感觉到了一丝冷意,“陛下当日一意孤行要开科举,你以为世家真的会那么轻易算了吗?这才是世家的反击,堂堂正正的阳谋,不需要自己多做什么就能给陛下一记响亮的耳光。世家嘴里的肉,是那么好抢的吗?”
“何至于此?”顾淮之皱眉,“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士族与寒门的争斗,何苦拿无辜百姓做筏子?”
“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顾玄看得更透彻,“即便我一开始就提醒陛下注意此事,也避免不了土地兼并的发生。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能轻易被欲望掌控的人,当不了一个好官。党争素来就是这么残酷,如今冯克己借助科举的东风剑指世家,世家若不反击,脸面何存?淮儿,你天纵奇才浑身无不好,只一点,太过心软!为官做宰做家主,太过心软,只会伤到自己人。”
顾淮之沉默,眼中却有别样的坚持。以人命为棋子与人对弈分胜负,哪里有赢家?
顾玄暗暗叹了口气,沉声道:“放心吧,这事马上就会处置好的。”
顾淮之心下发闷,沉默点头。又过半月,顾淮之收到了来自各州传来的调查结果,心情更为沉郁,这一届寒门进士,私吞百姓田产者,占了三分之二。余下的三分之一,是冯适这些本就家境殷实的人家。这种赤.裸.裸的现实,让顾淮之透过这些镜花水月的浮华景象,看到了这个世界冷冰冰的实质。
没等顾淮之将这些证据整理好交给元熙帝,这件事就被另一个人以一种近乎惨烈的方式给揭开了。
七月初,福王领兵凯旋,于大殿之上接受封赏后,又深深跪拜于地,言明返京途中撞破的刁民仗势欺人强夺百姓田产残害人命,请元熙帝为民做主。
元熙帝勃然大怒,又听见这些刁民都是新科进士的亲眷,更是怒不可遏,差点要将他们全部下大狱。
冯克己等人再三劝诫,元熙帝这才就坡下驴,勒令他们在家反省,各州官员彻查此事,查明后再来清算。
顾淮之则冷静的多,暗叹一声世家手段之高。寒门自己作死,捅破这事的还是福王,一巴掌扇在寒门脸上,一巴掌暗中打在元熙帝脸上,世家干干净净看热闹。
哪怕换个人呢,元熙帝也有借口拖一下。然而福王可是元熙帝的亲儿子,又刚立下大功,本来就是个憨憨,元熙帝能怎么办呢?只能吃了这个教训。
顾淮之也在心中默默提醒自己,一切祸端皆是这些寒门士子自己自身不正,日后自己要更加谨言慎行,熟读律法,绝不犯事让人有把柄可抓。不然的话,那才是要拖着全族人去死了。
第76章 处置
元熙帝的脸色都黑得吓人,虽然忍下了滔天的怒火,只说让人彻查此事,勉强将这事糊弄了过去。然而大家心里都清楚,此事不可能这么善了。为此,元熙帝背地里将立了大功的福王骂了个狗血淋头,委屈的福王左看看,父皇脸色漆黑,右看看,皇兄一脸恨铁不成钢,只能跑来找顾淮之诉苦,“我就是个粗人,除了打仗啥也不会。父皇给寒门子弟一个晋升的机会,可不是让他们仗势欺人迫害无辜百姓的。我管这事儿还管错了?”
“殿下一片爱民之心,当然没错。”顾淮之头疼,这原本就是世家和皇帝在暗中掐架,您可是皇帝的亲儿子,跑来找我这个世家子诉苦,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福王要是能想到这一点,那他就不是个憨憨了,不仅没看出顾淮之的为难之处,还眼巴巴地盯着顾淮之求安慰。
顾淮之被福王可怜巴巴的眼神盯得有点心软,略微思索片刻,冲着福王招招手,小声告诉他,“陛下不是气你捅破了此事,而是气这些士子不争气,辜负了陛下的一片苦心。”
“阿淮弟弟,你也开始骗我了。”福王垂头丧气,就跟一只找不着小鱼干的猫咪似的,低声嘟囔,“要真是这样,父皇干嘛骂我?”
这时候怎么又变聪明了?顾淮之无奈,看着福王一如既往的清澈眼神,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轻声道:“你若是私底下告知陛下此事,陛下便能暗中将这事处理好。你倒好,偏偏在大军凯旋当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提及此事,既扫了陛下的兴,又让陛下折了脸面,科举一事更是会再生波折,你说,陛下能不生气吗?”
福王的眼中满是茫然,明显没听懂顾淮之的言外之意,挠着头说:“科举取士不是已经定下来了吗?考都考了,还能有什么波折?”
“既然科举取士选出来的大多都是鱼肉百姓的官员,你觉得还有必要再开科举吗?”
世家真正的反击还没开始呢,等到过几天彻查的结果一出来,朝堂上就更热闹了。
福王愣了许久,半晌,狠狠抹了一把脸,咬牙道:“谁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算了,日后除了打仗,我再也不多管闲事了!”
顾淮之唯有苦笑。
福王则眼神复杂地看着顾淮之,语气艰涩地问道:“你也不赞成开科举吗?我虽然不懂这些,可是去年开考时,看着那帮满怀希望前来赶考的寒门子弟,我心里是觉着开科举挺好的,给了他们一生的希望。”
“殿下不必烦恼这事,总归会有一个定断。”
“这些事我想管也管不了,没那个脑子。我只希望,我们这些年的交情,不要因为日后种种而生分了。”
顾淮之肃容,郑重地向福王保证,“不会的。”
因着土地兼并的事,元熙帝每天都沉着脸,浑身散发的低气压简直让人窒息,顾淮之等人每天当值时也提着一口气,就怕点燃了元熙帝的怒火。
然而该来的还得来,各地消息陆陆续续传入京城,都说福王所言属实,并附上他们查出来的证据。
元熙帝当即掀翻了御书房的桌子,冯克己上了年纪,气急之下更是晕了过去。世家安排的御史更是立即上折子弹劾寒门士子品行低劣,不堪为官。请陛下严惩不贷,并废除科举,恢复原本的九品中正制。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元熙帝冷着脸拒绝了这个请求,然而世家也不是吃素的,反问元熙帝:“陛下如此一意孤行,是因为认定我等士族不堪为官,要将朝政交给品行不端的寒门吗?”
这话就诛心了,元熙帝的脸色变了变,咬牙切齿地回道:“爱卿多虑了,朕并无此意。只不过寒门学子求学艰难,朕也只是想让他们过得更顺遂一点罢了。虽然有些孽畜辜负了朕的一番苦心,但这一届寒门士子中也不乏品行高洁一心为民之人,尔等若是因此断了所有寒门子弟的青云路,怕是因噎废食,不大合适。”
什么叫因噎废食?对方差点气晕,忍不住一甩袖子,羞恼道:“陛下此言差矣,千百年来,士族为了帝王和天下百姓殚精竭虑,如今陛下草率决定科举取士,寒门士子劣迹斑斑,臣等痛心疾首,陛下竟还要以无须因噎废食为他们开脱吗?”
娘的,怎么什么事情都能让你们发散思维乱说一通啊?元熙帝心累,和文官打交道就是这点不好,一着不慎说岔了一个词语都得他们接二连三揪出来鞭尸,再让他们说下去,元熙帝都觉得自己要成为一代昏君了。
眼瞅着面前这一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齐心协力一定要废除科举制度的官员们,元熙帝也不耐烦了,本来就因为猪队友拖后腿心情不爽,再被人一逼再逼,佛都有火。元熙帝怒极反笑,也没那个心思继续跟他们扯皮,对着他们露出了核善的眼神,温声反问他们,“既然一切都因私下兼并土地而起,不如彻查土地兼并之事?”
真以为朕没脾气了是吧?你们一个个又有多干净,家里的隐户隐田,这一届搞事的寒门士子兼并的土地加起来都没你们一个零头多,再叽叽歪歪,全部清查到底!
皇帝和臣子之间的关系很复杂,有时是手拉手一起走的好君臣,有时候又成了互相拉锯的对立方。这次,君臣之间的拉锯战,在元熙帝说出那句彻查隐户后彻底落幕,明面上是元熙帝占优势,实际上还是世家占优,元熙帝哪怕受了一肚子气,也得憋着,甭提多难受了。
比元熙帝更难受的是冯克己,这位大佬一直奔走在削弱士族力量提拔寒门的第一线,当初他弄出科举制度时何等意气风发,现在被打脸就有多痛苦。更何况冯克己还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当初连顾玄都不大放在眼里,总想着搞事情要压顾玄一头,要不是顾玄打脸打得又稳又狠,冯克己自己就能上天。
结果冯克己没在他视为大敌的士族手里翻船,却被猪队友当胸一箭差点去见阎王,这口气,要是冯克己能忍下来,那他就不叫冯克己了。
愤怒之下的冯克己直接上奏陛下将所有涉及此事的士子及家人全部处死,盛怒之下的元熙帝同样也是这么想的,舅甥二人一拍即合,眼瞅着就要说定开朝会大开杀戒了,这天正当值老实装壁画的顾淮之看不下去了,肃容出列,绷着脸道:“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妥。”
元熙帝瞬间沉了脸,瞪着顾淮之,咬牙道:“有何不妥?残害百姓,引发民怨,他们死一万次都不够!”
“正是!”冯克己也是一脸晦气,“你可知天底下多少寒门学子想将这帮东西挫骨扬灰!得了些许地位就轻了骨头,险些断了所有寒门学子的青云路,他们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纵容亲朋好友仗势作乱的自然该死,但那些被家人拖累,毫不知情的士子,若因此丢了性命,怕是有失公允。”
“哼!你倒是烂好心!”冯克己冷哼一声,嗤笑道,“你们不是骂寒门士子骂得欢嘛,现如今又跳出来为他们求什么情?”
对于冯克己的冷嘲热讽,顾淮之并未放在心上,反而认真地看着元熙帝,严肃道:“他们确实有错,但他们犯的错有大有小,若一概而论,陛下以为公正吗?”
“你要为罪人求情?”
“臣是为律法公正而开口。偷窃者判了杀人犯的刑罚,这是侮辱了律法的公正。长此以往,上位者便能以个人喜怒来断案,陛下忍心辛苦打下来的江山最后变成这般吗?”
元熙帝和冯克己哑口无言,半晌,元熙帝终于恢复了冷静,问顾淮之,“依你之见,又该如何?朕不可能不杀人,这事要是处理不好,朕没办法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淮之啊,仁善是好事,太过仁慈,便是优柔寡断了。”
顾淮之神情不变,他又不是圣父,对于该死的人,从来不会有同情心,“依臣之见,只诛首恶,不知情的士子,罚他全族三代不能科举。”
冯克己瞅了顾淮之一眼,只觉得牙疼,这小子哪里心慈手软了,分明心比谁都黑!明面上是保住了这些人的性命,实际上,全族三代不能参加科举……呵呵,那还不如死了,好歹能保子孙后代的前程无忧。
元熙帝也觉得顾淮之这招软刀子杀人不见血,却比直接砍了他们的脑袋还要令人畏惧。读书人这辈子就图个光宗耀祖振兴门楣,结果啪叽一下成为家族耻辱,这样的落差,简直能让人抑郁到死。更可怕的是这小子竟然还一脸为他们好的样子,元熙帝恨不得把刚才那句话给收回来,顾淮之要是心慈手软的话,那天底下怕是没有心狠的人了。
杀人诛心啊。
顾淮之还真没想那么多,一是固有思维,生命安全比其他的重要。二嘛,顾淮之也存了杀鸡儆猴的念头。处死的那帮人固然能震慑住一帮人,但人死如灯灭,为了利益,肯定有人继续搞事情。但有这帮全族遭殃的人做例子,以后想要搞事情的人可就要想清楚了,一个弄不好就得祸害全族。就连抹不开情面的士子都有了现成的推掉不正当要求的理由,把这案子给族人科普一下,保证能让族人老实窝着不搞事。
元熙帝腹诽归腹诽,心里也觉得顾淮之这主意不错,点头应允了顾淮之的提议。
于是,这年七月,各地主犯全部被押解进京,元熙帝铁了心要用雷霆手段给寒门子弟一个教训,下令将这些人在同一天处死。
行刑那日,刑场地上一片血红,空气中都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被元熙帝下令过来观看行刑的新科士子脸色煞白摇摇欲坠,仿若自己脖子上也悬了一把刀,恨不得现在就跑回家去给老家寄上一万封家书,严禁他们打着自己的旗号为非作歹。
顾淮之和徐晖并肩而立,冷静地看着一个个生命流逝,俱是无语。
顾淮之从未有哪一刻这么深刻地意识到,在这里,行差踏错一步,是真的会连累一帮人没命的。
回府后,顾玄担心顾淮之第一次见这么血腥的场面,心里承受不住,特地把顾淮之叫过去细心开导他。
然而顾淮之早就做好了自我调整,反而对顾玄道:“阿公无需担心,对比起小时候见过的饿殍遍野的惨象,今日所见并不能让我承受不住。我只是可惜,那些无辜百姓,好不容易过上了安稳的生活,没有死在战乱中,却死在了同为平民的愚民手里。”
第77章 喜事连连
因着寒门士子这事,京城近段时间的气氛很是压抑,哪怕罪魁祸首已经全都伏诛,但元熙帝心情依旧不好,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档口触元熙帝的霉头。
尤其是各家的纨绔,全都被禁足在家,就怕他们出去搞事情。
当然,有的纨绔纯属被吓得不敢出门了,行刑那天,除了顾淮之这帮新晋士子被元熙帝要求去观刑,还有一帮倒霉蛋也被长辈压着过来看砍头。这帮倒霉蛋,就是各家的纨绔们。不得不说,生孩子这事儿完全看命,有的夫妻都是聪明人,却偏偏生出一个笨蛋。笨点倒也没关系,有些家里生出不求上进只会吃喝女票赌混吃等死给家里拖后腿的纨绔,那真是祖宗没开眼给他们送了个祸害。
讲道理的人家自然知道纨绔的危害性,奈何孩子大了性情也改不了,脑子也就那样,硬逼着他改也不可能。尤其是,能当纨绔的,必然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都能够特别讨家里某个话语权较大的人的欢心。有靠山才能毫无顾忌地搞事情嘛,要是没爹没娘看人脸色的小白菜,缩起来老老实实过日子还来不及,哪有那个胆子搞事情?
一般来说,纨绔们的靠山大多是家里的老夫人,亲爹碍于孝道不能亲自动手收拾他们。恰巧陛下大开杀戒,几位家主想了想,狠心将家里的纨绔压去了刑场,让他们睁着眼睛仔细瞧瞧,惹出大祸来的下场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