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漪温柔地看着顾淮之,语气却十分坚定,“你只管去,家中有我,不必担心。”
第95章 与山民谈判
去找山民谈修路的事儿也没顾淮之说的那么容易。毕竟山民和康郡百姓关系微妙,山民的日子不好过,山下的各种好东西又多,奈何山民囊中羞涩,有时候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贪念化身抢匪抢一波山下的大肥羊。当然,本地豪强的部曲和朝廷的军队也不是吃素的,打的他们不得不搬家,还被抓了很多壮丁给豪强们当奴隶。
这样的背景下,山民虽还未开化,但对山下的官员却抱有极大的敌意。陈县令当初能说动山民头领让他带着治下百姓上山躲一躲,那纯属是他和山民中的一位长老有私交,又允诺了山民头领不少好处,这才为治下百姓找了一条活路。
那会儿还是让安顺县百姓暂时进山躲一躲呢,陈县令都费了这么多的心思。顾淮之想让山民下山,要是进山对着山民头领直说,怕是要被愤怒的山民当场砍死。
顾淮之对于自己的武力值还是有数的,所以才从雇佣山民修路一事上作为突破口。人总是想要过好日子的,谁也不会嫌钱多。顾淮之出钱,山民出力给他们自己修路,顾淮之还给他们发工资,完全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儿,这便宜不赚白不赚,只要山民头领智商在线,就不会轻易拒绝这事儿。
对于顾淮之而言,没有直接拒绝,那就代表着这事儿还有谈判的余地。
谈判,那就到了顾淮之擅长的领域了。顾淮之绝对有信心能把山民头领忽悠…不对,是说动山民头领一起手拉手脱贫致富。
当然,谈判的前提,是双方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谈。这就得看顾家那一千精锐部曲的战斗力够不够了。
顾淮之做事雷厉风行,底下人明白了他的行事风格后,办事效率立马高了一大截。他刚从安顺县那边回来,匠人们就传来消息,说是已经找到了适合做枕木的木头,并且他们还无师自通地分工合作,将轨道路线都已经设计好了。不得不说,这样的效率,十分让顾淮之欣喜。
对于有能耐的属下,顾淮之从来就不会吝啬赏赐。大手一挥,给了领头的两个工匠每人一百两银子,其他匠人一人十两纹银。在这个一两银子就能抵四口之家大半年嚼用的时代,顾淮之给的这笔赏钱已经足够让匠人们欣喜若狂了。尤其是领头的那两个,这会儿已经高兴得浑身颤抖,双腿一软红着眼就给顾淮之跪了下来,连声感谢府君恩德。
顾淮之温声安抚了他们几句,又轻描淡写地给他们扔了个好消息,“这驰道若是顺利修好了,我另有厚赏。尤其是动工期间表现出色者,十倍赏之。”
来康郡后,顾淮之一直在砸钱,愣是用银子给自己砸出了一条康庄大道。如今康郡百姓提起他这个新郡守都竖大拇指,纷纷赞他是神仙下凡。
基本上,顾淮之用大手笔的砸钱告诉了康郡所有百姓一个道理:跟着他,有肉吃。
效果立竿见影,老百姓得了实惠,真真切切地拿到了银子,朝廷公信力嗖的一下就上去了。要是搁几年前,别的官员给匠人们画饼,匠人们心里可能还得嘀咕几句。眼下,他们手里捧着顾淮之给他们的银子,再听到顾淮之说把事情办好了还会有奖励,哪还会怀疑?一个个仿若被顾淮之打了鸡血,目光坚毅地向顾淮之保证自己一定把驰道修好,不让府君大人失望。
那架势,就差立军令状了。
除了匠人外,百姓也是如此。顾淮之既然打算修路,自然就要征丁过来干活。不过和以往官员强硬地征丁服徭役不同,顾淮之给出的待遇十分不错,不但包一餐饭,还给发工钱。
眼下刚好过了秋收,农户们正得了闲。一听新来的府君说修路能发工钱,农户们想了想前些日子府君归还给他们的银子,觉得这个府君可信,纷纷踊跃报名。
开玩笑,能管一餐饭还给发工钱,这么好的事儿不去才是傻瓜。农户们也有自己的智慧,庄户人家本就只能靠天吃饭,没什么积蓄。一个成年汉子胃口可不小,哪怕官府不给工钱,就管一餐饭他们都乐意过去干活。
在顾淮之的金钱攻势下,安顺县修驰道的事儿就这么热热闹闹地开始了。
安顺县城。
农户李大一边挑土一边同弟弟李二小声说话,脸上的喜色压都压不住,“府君可真仁义,竟然按天发工钱。我算了算,修路可得修好些天,最少也要一个月吧,这一个月攒下的工钱,够买把新锄头了。明年干活更利索!”
李二同样一脸笑容,哪怕肩膀上压了将近两百斤的担子都不觉得苦,想着昨天拿回家的工钱,李二就觉得浑身都是力气,擦了一把汗道:“县城布庄的花布真好看,我打算把工钱攒下来,买一匹花布回去。大丫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了,有这么一匹花布做嫁衣,她肯定是十里八乡最俊的姑娘。”
兄弟俩说说笑笑,满脑子都是对好日子的憧憬,更是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的劲儿。
因为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中,兄弟俩也就没注意不远处有个身着蓝黑色衣裳,衣服上面绣满了繁复花纹,腰间挂了一把锃亮弯刀的大汉将他们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在这大汉身后,还有几个相同打扮的青壮汉子,恭敬地看着大汉,时不时看向附近百姓的目光都带着警惕和敌意。而大汉身边还站了个衣着朴素,放进人堆就找不出的文雅书生,若是顾淮之在这里,一定能认出来,这位书生,竟然是安顺县的陈县令。
陈县令身边的大汉,也就是现如今的山民头领乌日厉,一路走完了安顺县城内的施工点后,又听到了各种关于顾淮之的彩虹屁,心中的想法也有所动摇,用略微生涩的雅言对陈县令点头道:“修路的事,如果你们对我的部下子民也和对这些人一样,也不是不能商量。但是,这事儿你做不了主,我要和你们的府君谈!”
之前陈县令让人传话说要帮他们修路,还没等人把话说完,派去的使者险些被乌日厉给宰了。山下人满肚子坏水,嘴上说修路,谁知道他们心里到底打的什么歪主意?难不成以为他心软了一次让山下的人进了山,就能得寸进尺了不成?
要不是大长老一直在为陈县令说好话,乌日厉真想把使者的头砍下来给山下那位胆大包天的郡守寄过去。
后来,乌日厉耐着性子听完了使者的话,第一反应是山下这个新来的郡守怕不是脑子有问题,平白无故干嘛给他们这么大的好处?
但是后来大长老劝他,说可以和山下的人再谈谈,把工钱换成盐之类的必需品,乌日厉这才收敛了暴脾气,决定带着几个族人亲自下山去看看。
要是真像大长老说的那样,能把工钱换成盐那就再好不过了。天知道山下人为什么总能弄出这么多好东西,能赚山下人的钱,那当然不错。再说了,下山那条路也确实难走,虽然他们生活在山里,也不耽误他们想过得更舒服点不是?
也是顾淮之的条件太优惠,让这位山民头领觉得自己要是一口拒绝好像有点亏,这才有了方才这一幕。
看完工地百姓做工的情景,乌日厉心里也有了数。这种程度的劳力根本不算重,山民扛得住,还能吃一餐饭,饭食乌日厉也去看了,菜里竟然还有油水,粟饭管饱,只管敞开肚子吃便是。
想到族里那几个有名的饭桶,乌日厉冷笑一声,要是这回同康郡太守谈拢了,回头就把那几个饭桶全部扔到工地上去,让他们去吃穷山下人吧!
顾淮之听到山民头领有意与他再次商讨一下合作修路的事时,还有点惊讶,倒是没想到陈县令效率这么高,这么快就搞定了山民头领。既然如此,自己这边也得准备好谈判事宜了。反正这第一次合作就先让山民们尝点甜头,再慢慢给他们洗脑。山沟沟里的生活条件,怎么能和山下比?人都是有惰性的,等到他们适应了山下舒适的生活环境,再来谈落户的事儿,那就顺利多了。
山沟沟里来的乌日厉头领并不知道顾淮之已经在心里称斤论两把他们整族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要是乌日厉有读心术,这会儿必须果断拔出腰间的弯刀给顾淮之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来上一刀。很可惜,乌日厉并没有读心术这个技能,顾淮之的表面功夫那可是经过多位老狐狸的锤炼,在朝堂核心圈子都能让人交口称赞的好。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乌日厉还真吃顾淮之这一套怀柔政策,别看人家刚从大山里出来,但人家可是拥有野兽般的直觉,一个照面下来就发现,顾淮之对他们的态度和其他官员有着本质的区别。
这也很好理解,山下人把山民当蛮夷,不识礼数,还没开化,不自觉就会带上几分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包括和山民关系还算不错的陈县令,也是如此。所以乌日厉并不怎么买陈县令的账,当初帮了陈县令的忙,主要还是陈县令给的东西太多,他拒绝不了。
感情归感情,生意归生意。能做首领的,最先考虑的也是族人的利益。更何况山下人对他们的态度都是这样,乌日厉哪怕心里再不爽,也得憋着。
这人吧,就怕对比。有了陈县令他们这些让乌日厉印象不好的人在前,平等对待乌日厉,让乌日厉如沐春风的顾淮之瞬间就让乌日厉给他打了个极高的印象分。
当首领的谁没点傲气了,老子在族里说一不二,全族人都得听我的。你一个倒霉县令,也没见有多大权力,乱世时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哪来的勇气看不起老子呢?
看看这位新来的郡守,这才是对待合作者该有的态度啊!
乌日厉对顾淮之的印象十分好,也愿意听他说话。再加上顾淮之这回完全就是给山民送福利收买人心的,双方便在一片其乐融融的氛围中达成合作,一方出钱一方出力,也可用钱换取盐粮等物,互不干涉内政,充分尊重对方的风俗习惯,皆大欢喜。
见顾淮之这么好说话,看起来也不像是很能打的样子,跟着乌日厉一起过来的几个山民眼神闪了闪,觉得这好像是只大肥羊,到时候合作结束了或许可以找机会蒙面抢他一波。然而这个想法,在顾淮之的精锐部曲后,就被他们自己拍回了脑海深处,再也不敢冒头。
开玩笑,那些部曲穿着全新的铠甲,手里握的刀更是锋锐无比,浑身的煞气则证明他们不是软脚虾,那是上过战场的精锐之师才有的战意和锐气。抢这么一帮人,他们又不是活腻歪了,还是好好和这个年轻的郡守合作,你好我好大家好,一起铺路发家致富吧。
山民大多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这几人的神情变化自然瞒不过顾淮之。顾淮之心下一笑,没点实力自己怎么敢跟彪悍的山民谈合作,要知道这会儿可不是法治社会,若是表现得太无害,让人家觉得你就是一个大肥羊,谁还跟你合作呀,直接抢一波不香吗?
必要的军事威慑还是要的,瞧瞧,现在那些有歪心思的家伙不也都老实了?
第96章
朝廷一旦运作起来,效率还是挺高的。尤其是顾淮之已经解决了后勤问题,给来修路的百姓的福利绝对是业内良心,充分调动了群众的积极性,安顺县修路的进度那真叫一个一日千里,完全没有磨洋工的情况。
除此之外,乌日厉派来修路的山民也很能干,他们主要负责修山上通往山下的主路。乌日厉怕顾淮之借着修路的名头让人跑去寨子里踩点琢磨着把他们一锅端的缺德事儿,这条路从头到尾都不许山下人过来帮忙。就算如此,山民们修路的进度也是最快的。
顾淮之远远过去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双方的差别。见了山民们的铺路情景,顾淮之才明白,其他人说山民未开化,这话真不是在骂他们。山上现在还实施的奴隶制,奴隶纯属主人私产,乌日厉显然没有顾淮之的良心,给奴隶下的死命令,必须在半个月内把路给铺好了,否则就要了他们的命。
要不是顾淮之包的那餐饭油水不少,估计这帮来干活的奴隶得累死好几个。
山民也有山民的智慧,等顾淮之按照之前约定好的,将他们的工钱换成盐交给乌日厉后,乌日厉和身后跟过来的两位长老看向顾淮之的眼神终于没了隐藏的敌意。
乌日厉看了看那雪白的细盐,脸色更为缓和,爽快地对顾淮之道:“你是个实在人,比之前那些官靠谱。要是以后还有这种合作的事,尽管来找我!”
身后的长老们都快崩不住脸上的表情了。要知道,这么多年来,他们就从来没买过这么便宜的盐。山下的人都狡猾得很,经常坑他们,盐价高的那叫一个离谱。就这,他们还不能不买。谁让他们自己不会弄盐呢?不然的话,被山下人坑了那么多回,谁还这么不长记性主动找坑跳?明抢吧又打不过,山里不仅却盐,还缺铁,光拼武器装备他们就输了。所以哪怕乌日厉心里再不爽,也得捏着鼻子和狡猾的山下人来往。
不过这个新来的郡守倒是给了他很大的惊喜。虽然他觉得这位郡守有点傻,但得了好处的是山民,乌日厉便觉得这位郡守最好还能更傻点。这么傻的郡守,以后有合作确实可以多多考虑,寨子里可穷了,逮着机会就该好好从郡守这儿薅点羊毛。
顾淮之当然不会错过和乌日厉继续往来的消息。乌日厉的话正中顾淮之下怀,顾淮之自然是顺势应了。
在这融洽的气氛中,乌日厉又十分大方地表示,“你们山下人干活太慢了,反正山里的路我已经让人修好了,不如派些人过来帮你?要求也不高,按照山下干活的待遇就行。你放心,我手底下都是干活利索的好儿郎,准保比你们山下人干得更好!”
管饭还有工钱,有便宜不占那就是王八蛋。乌日厉心里的算盘拨得啪啪响,出部分奴隶就能得到更多的盐,奴隶还不要自己养,这买卖太划算了,必须让郡守答应!
顾淮之这边也确实缺人手,这回不但要修驰道,各镇之间的主路也要修一遍,县城内还要重新规划下水道,相比下来,建公厕都是小事儿了。这么多的工程堆着,当然缺人手。顾淮之原本都打算跟乌日厉商量一下雇佣山民帮忙干活了,结果乌日厉自己提出来这事儿,倒省了顾淮之一番口舌。
双方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接下来的合作事宜,亲切友好地结束了会谈。
接下来的几个月,安顺县一直轰轰烈烈地搞建设。修路铺路做马车,整改市容市貌,修缮风景区,还要修一条去府城的驰道,就没一天闲着。
安顺县这么大的动静,其他县看了自然眼红。顾淮之也理解,反手给其他几个县令画大饼,“先别急,等到安顺县修好路,就轮到你们了。同样是康郡的县,我当然不会厚此薄彼。”
其余几位县令互相看了看,眼中都流露出一丝苦涩。安顺县这个平时倒数的县,眼瞅着就要飞升成为康郡发展最好的县了,他们哪里还坐得住?哪怕顾淮之给了他们保证,他们也觉得这就是领导安慰他们的话术,心里憋了一口气,哪怕年关将至,他们都没有半点喜气。
顾淮之见状,顺势提点道:“我之前同使君提过给整个康郡修路之事,使君没答应,我只能退而求此次,同使君商议,先把安顺县建好,若是能让安顺县的百姓过上好日子,使君便同意让我放手发展整个康郡。我为何选择从安顺县入手,想必你们也知道。你们当了这么多年的父母官,应当比我更清楚你们治下的情况。不如仔细想想,你们各自的县都有什么发展优势。正好快要过年了,你们在家好好想想对策。明年开年,把你们的想法告诉我。谁的想法最好,接下来就给这个县修路!”
顾淮之话音刚落,原本还一脸淡定的县令们立即打起了精神,瞬间给顾淮之上演了一出塑料兄弟情,来的时候还是同一个战壕向领导诉苦的好战友,现在看彼此的目光都带着警惕。
顾淮之对此倒是乐见其成。有压力才有动力,这帮县令按部就班当了这么久的咸鱼,也该好好抽打抽打了。
除此之外,顾淮之也没闲着。工地上又不要天天去看着,他是康郡郡守又不是安顺县县令,成天待在安顺县也不像话。等到安顺县的建设步入正轨后,顾淮之就开始了微服私访之旅。三个月的时间走完了康郡郡下的每一个村,小本本记了一堆不法之事。回来后直接把各县县令叫过来开会,一点面子都没给他们留,将他们喷了个狗血淋头。
第一个被喷的就是安顺县的陈县令,顾淮之下乡时正巧碰上这村村长要将一个小姑娘沉塘,理由是这姑娘败坏家族名声,同外人有了首尾。哦,那外人是和他们不对付的村子的年轻小伙,最近正卯足了劲儿在工地上干活,攒钱买了一条手帕送给心上人,正巧被爱慕姑娘的村长儿子撞见了,心生嫉恨,转头就带着人来捉奸。结果事情收不住场,村长媳妇正瞅这姑娘不顺眼,觉得她是狐狸精,把儿子的心给勾去了,又有一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在里头搅浑水,最后竟然要把这姑娘沉塘。
要不是顾淮之正巧碰见了,这姑娘怕是要没了性命。
人命关天,顾淮之自然无比重视。结果一审,问出的事实更加让顾淮之火冒三丈。这个村沉塘可不是什么新鲜事,这么多年下来,村里那口塘里沉的女子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村民们都习惯了。
气得顾淮之差点动手打人,愤怒地问他们,“你们如此罔顾他们性命,将朝廷律法至于何地?”
村民们还特委屈地看着他,说他们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的,律法?他们不懂。
这话简直没法聊。顾淮之不得不耐着性子给这帮法盲普法,再三强调,“以后沉塘之事绝不可再有!有什么事,去官府找县令断案!”
去他娘的皇权不下县,不给这帮法盲好好普法,还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无声无息被沉了塘。
必须好好处理这个问题!
最近春风得意的陈县令被顾淮之骂得有点懵,也有点委屈。这……人家关上门家族里的事儿,又没报官,他哪里知道?这骂挨得冤啊!
顾淮之见他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就不会让人多去村里给他们讲讲律法,别的不说,杀人犯法这个理他们总该懂吧?谁给他们的胆子杀人?”
这其实牵扯到了宗族权力和皇权的问题,很多人都抱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态,有什么事情自家就解决了。更何况之前一直在乱世之中,皇权不稳,宗族势力便随之扩大。演变成如今的局势,也是社会背景的锅。
顾淮之明白这一点,却不能放任不管。
其他县令看着陈县令挨骂,心里还挺高兴,让你这老小子嘚瑟,现在好了,挨骂活该!
结果顾淮之话锋一转,炮火又对准了他们。
每个县的问题都不小,开荒政策宣传不到位的,为了一棵菜私斗弄出人命的……那真是比唱大戏还精彩。
顾淮之走完这一圈都觉得自己的下限每天都在受到挑战。当然,顾淮之也碰上了不少值得称赞的人物事迹。比如某个村的孤儿,小时候受过村里跛腿木匠的接济之恩,一直将木匠奉为父亲,孝顺至极,奉养木匠晚年。木匠一生未婚,死后也是这孤儿为木匠披麻戴孝,摔盆守灵,热热闹闹地大办了一场。
类似的事儿也不少,只能说人性有光也有暗,让人唏嘘。
不过顾淮之的目的是为了敲打县令们多关心底层百姓,自然是有一个算一个,将他们骂得极惨。
几位县令一起挨骂,都见过了彼此狼狈的模样,莫名消除了几分隔阂,感觉彼此间的感情都更深了呢。
顾淮之喷完人后又给了他们一颗甜枣,充分肯定了他们最近良好的工作态度,又说自己已经给京城去了信,邀请一帮名士开春后来安顺县游玩。若是他们玩得舒心,安顺县便能由此出名,名士效应治下,安顺县以后根本不缺游客。到时候再把各县之间的驰道修一修,让名士也能看到其他县的美景。
这个饼画的十分香,彻底治愈了挨了一顿批的县令们。刚才还低着头蔫儿吧唧的县令们立即满血复活,脸上充满了干劲儿,誓要配合安顺县做好这第一次迎接名士的工作,打响康郡的名声,未来大家伙才能跟着一起吃肉喝汤。
京城。
顾玦看着顾淮之邀请他去康郡游玩的信件,不由挑了挑眉,轻笑道:“兔崽子指定又憋了什么坏水等着我帮他把人忽悠过去呢,这臭小子,打小就一肚子心眼,可真是老头子亲自教出来的!”
吐槽归吐槽,顾玦转头就开始联络他那帮名士小伙伴,说我大侄子去的那个康郡风景可好了,据说那地儿还有仙女下凡过呢。哦,那小崽子在信上还神神秘秘地说康郡那弄出了一种驰道,马在上头跑,比在平时的路上快得多。这么新鲜的东西,咱们不去瞧瞧,那还能算是名士?
能和顾玦成为好朋友的,那必然也是重度中二病患者,怼天怼地怼空气,根本没再怕的。顾玦这么一说,他们心里一合计,京城最近好像也没什么好玩的事,过完年去康郡看看也不错。顾玦说得对,有新东西,他们这帮放纵不羁爱自由的家伙当然要去体验体验。
也有不想去的,比如徐晰,宅男一个,只爱喝酒,不大想出远门。奈何嫁了个妹子给顾淮之,妹子嫁鸡随鸡,跟着顾淮之去了康郡那个穷乡僻壤,徐家人心里正惦记呢,只可惜都有官职在身,不能出京。正巧顾玦要带一帮名士去康郡,徐家人一合计,家里就徐晰最闲,让他跟过去看看徐清漪多好!
于是徐晰装了几大车东西,连同他本人一起被徐曜打包送给了顾玦,一帮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康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