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述川把钢笔扔到桌上:“你他妈一进门就要跟我吵架是吗!”
“我不是侮辱你,我只是有话直说——”池幸认认真真道,“你真的是一坨垃圾。”
林述川:“……”
池幸:“我为什么要跟垃圾吵架,好脏。”
林述川:“那你说说你这条狗怎么回事。”
池幸:“再多讲一句废话我立刻走。”
林述川冷笑:“如果是跟《大地震颤》相关的事情呢?”
池幸表情立刻变了:“……什么后续?”
林述川狠狠喝了两口水,平静稍许,岔开话题,先问池幸为何这样执着于《大地震颤》。
这问题他问过,常小雁也问过,而且全都不止一次。但池幸总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怎么都问不出她心里话。
“这电影峰川有投资,但是制片和导演态度比较硬,我们安排的女主角他们不满意。看来看去还是你合适。”
池幸想了想,公司里和自己同年龄同地位的,能安排进这个电影的,只有一个人:“你们推的是颜砚?”
林述川:“高兴了?”
池幸:“我他妈有什么好高兴的?本来那制片就说我合适,是你不让我去的。现在有什么区别?”
林述川目光在她包扎的手心停留片刻。
“疼不疼?”
池幸嘴巴痒但又没有烟抽,她又一次确认自己的烟瘾确实是因为林述川而变严重的,每次看见林述川,她就疯狂想抽烟,想把烟气吐到这人脸上。
她没好气应:“关你屁事。”
“原秋时在追你?”
池幸笑了:“谁说的?也可能是我在追他。”
林述川无可奈何,只好放弃跟池幸谈心的打算。
“你这次受伤,虽然跟颜砚没有直接关系,但确实让你受了委屈。”他说的话似是安慰,但语气平静无波,“公司经过商议决定,允许你接《大地震颤》。”
这喜讯突如其来,池幸愣住了。
“……等等!”她回过神,“你们允许我接,但大地那边还要我吗?我和峰川这是出尔反尔,我听小雁说,签意向约的那天,制片脸色可一点儿都不好。”
“所以你得感谢原秋时。”林述川说,“你很幸运,他和裴瑗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
池幸:“……裴瑗?刚拿了柏林电影节……”
林述川:“对,就是她。她是《大地震颤》的导演。”
常小雁接到电话上楼,正好碰见池幸和周莽离开林述川办公室。
她这两年很少见到池幸这么开心,张开双臂给了自己一个大拥抱:“小雁姐,我能演了!”
林述川在电话里已经简单跟常小雁说了公司的决定,以及池幸的答复。
按道理说这事儿得先过常小雁的手,才能到池幸确认,她不知道林述川为什么跳过自己先找池幸,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午餐我请,注意看微信,我把地址发你。”池幸乐得快要挽起周莽的手,在常小雁目光威胁下作罢。
常小雁按按乱跳的眼皮,敲响了林述川办公室的门。
三言两语,林述川才刚把《大地震颤》导演的事儿说清楚,常小雁气得脸色煞白:“这就是你绕过我先找池幸的原因吗!你这是在害她!你忘了灿烂甜蜜的制片是谁?”
“陈洛阳,”林述川微微一笑,“怎么了?”
常小雁气得直想给他脸上来一拳:“那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跟裴瑗是仇家!你让池幸接灿烂甜蜜,又让她接《大地震颤》……你想让她在这圈子里混不下去么!”
第11章 条件
池幸终于拿到《大地震颤》的完整剧本,花整整一天时间读完,投入得饭都忘了吃。
周莽给她端来加奶的咖啡和沙拉,坐在她面前。
池幸抬头:“有什么想说的?”
“……林述川的条件太苛刻了,而且对你不利。”周莽说,“不能骗人。”
池幸没有立刻回答。她身边能跟她这样直接地陈述“好”与“不好”的人并不太多,常小雁是一个,自己的多年挚友是一个,只是没想到现在周莽成了第三个。
她察觉周莽和自己的距离拉近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有什么地方变了,什么地方没变?
这些问题像水滴落在湖泊里,很快消失在池幸心头。
她不想琢磨,只想享受难得的宁静平和。
“你也听到林述川说的什么。”池幸叉起沙拉碗里的生菜和苦菊边吃边说,“我不是第一次骗人。”
周莽静静看她。
他的目光能穿透池幸的盔甲。
“为什么对《大地震颤》这么执着?”周莽直截了当地问,“和你妈妈有关?”
林述川的条件苛刻在于,池幸若是想得到《大地震颤》的机会,她必须轧戏。
池幸入行以来,工作强度虽然大,但密度远小于一二线的明星。她每一个工作都稳扎稳打,认真对待,而她这样咖位的演员,绝大部分剧组是不允许轧戏的。
林述川要求池幸向《大地震颤》剧组保密,不透露自己参演《灿烂甜蜜的你》。
同样的,池幸也不能与《灿烂甜蜜的你》剧组的任何人——除了原秋时——透露一切与《大地震颤》相关的事情。
池幸不是没有察觉到这条件里隐含的危机,但林述川紧接着抛出了更大的诱惑。
如果池幸凭《大地震颤》拿奖,林述川会答应池幸一直以来最迫切的要求——跟她重新签一份更合理的合约,甚至可以在峰川传媒部分注资的前提下,为池幸开设独立工作室。
而相对的,如果池幸无法完成《大地震颤》和《灿烂甜蜜的你》的拍摄工作,哪怕有其中一个出了纰漏,池幸以后都要乖乖听公司安排,不得有任何异议。
这个条件旁人听来会认为不够合理,但对池幸来说是巨大的诱惑。
一是她确实一心想拍《大地震颤》,二是她虽然有过几次奖项提名,但从未捧得过有分量的奖杯。
《大地震颤》整体配置确确实实是冲着拿奖去的,得知导演是刚刚在柏林捧奖回国的裴瑗,这种可能性便愈发的大了。
而最后,池幸迫切地想脱离林述川。他的控制欲,渐渐变本加厉。
池幸答应了林述川的条件。
周莽:“你这是在走钢丝。”
池幸点头承认:“我是在赌啊。”
周莽:“有必胜的把握吗?”
“没有。”池幸靠在椅子背上,皱眉吃苦菊,嘴角一挑,“不过,多看些八卦,很有用的。”
《大地震颤》剧组效率极高,池幸看完剧本的第二天,常小雁便收到了剧组的开会通知。
又是剧本围读会,池幸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给自己的角色梳理剧情线索和心态变化弧线,三万多字的剧本上贴满了半透明的小便条。
谁料第二天一早,池幸顶着一头乱发继续钻研时,常小雁风风火火冲上门:“灿烂甜蜜要拍定妆照。”
池幸大吃一惊:“不是明天吗!”
常小雁把她推进卧室:“一小时后就开始,快洗头!!!”
池幸看了眼时间,心道不好:按照以往惯例,十点开始的活动总要持续到下午两三点。
而《大地震颤》的剧本围读会两点准时开始。
她先前已经出尔反尔,今日绝对不能迟到。
一行人风风火火抵达摄影室,结果等颜砚和原秋时又等了一小时。
池幸没有发脾气,她今日温和善良得让常小雁都震惊,尤其是看到池幸冲姗姗来迟的颜砚挥手打招呼之后。
颜砚显然也惊疑不定,犹豫着不知该不该理会池幸。
池幸挥动的是那只还包着纱布的手——实际上绷带昨天已经拆下,谁都搞不懂池幸为什么今日出门前又假模假样地裹上了。
看到那只手,颜砚再装作视若无睹就过分了。
“还没好呀?”颜砚很关切,“昨天我看微博热搜,你已经去医院拆线了呐。”
“美容线,不用拆。”池幸笑道,“去看了下伤口情况,还是不行,有点儿肿,昨晚上还发烧来着,38°,今天差点儿进不了摄影室。”
她亲亲热热拉来一张椅子,颜砚坐下后化妆和造型立刻动手,池幸则坐在一旁和她聊天。
常小雁竖起耳朵听,池幸说的尽是些不着边际的话。颜砚出于礼貌和礼节性的愧疚,有一搭没一搭地应。
“小周跟我说了他的事儿,太恐怖了,私生粉都偷溜到他家里去了。”池幸叹气,“男的都这样,我们女的更害怕了。”
颜砚其实心里也有些惴惴:毕竟那是她的粉丝,如果那个人是冲自己来的呢?
池幸似是知道她想的什么,又说:“你说那个人找我麻烦,我至少还有个应对,要是他迷恋你迷恋到也钻进……哎呀我说的什么,好可怕。”
颜砚正要接话,池幸拍她手臂:“颜姐,真的,我现在心有余悸。你平时自己也小心点儿,粉丝一多就是会有这种不理智的人,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正给颜砚烫头发的造型师问:“幸姐,你粉丝里有这样的人吗?”
“谁知道呢。”池幸的手仍搁在颜砚手臂上,手心温热,“我觉得这事情不能这样过去。我们得发一个声明对不对——”她扭头看颜砚,“——颜姐,我和你一起发声明,谴责这种行为,约束粉丝。”
颜砚怀疑道:“有用吗?”
“有用啊,别怕得罪粉丝,谁还不是个人了。”池幸认真道,“咱们又不靠粉丝,是靠工作能力才走到今天的。”
池幸表达的方式让人很舒服,暗暗地捧了颜砚一把。颜砚有几分被说动。
“再多找些人转发……原秋时!张凌!……”池幸像是对这件事充满干劲,喊了几声棚里的演员,大家纷纷应和。
她对颜砚笑道:“咱们都是女人,女人才懂女人怕什么。”
常小雁看池幸油滑自然地做完一出戏,把她拉到一边:“你干什么?”
“趁此机会跟颜砚缓和关系。”池幸又吃一颗蜜桃味糖果,“陈洛阳不是她背后的神秘男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