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那捏的歪七扭八的包子?蒸的全是孔的鸡蛋羹你觉得我会吃的感激涕零?然后告诉你好,我们还能一起生活,我被你糟糕的厨艺感动的一塌糊涂,然后妥协, 再次将你奉若神明,让生活再次回到你习惯的那样。你在外披荆斩棘,收获成功与理想,我就老老实实十年如一日守在那一方天地里,白天等着你,天黑了等着你,我靠回忆而活。”
“就因为你堂堂的傅大董事长都纡尊降贵的为我做过早餐了,我还有什么怨言!我该怀着一颗感激的心在家等着你这个了不起的大人物的垂怜。”
对着傅荀脸上凝固了的表情,林恩筱底气越发的足,对,这就是她过往的生活,他难道自己不清楚么?
“这就是你打的如意算盘?你要的就是这个?我也是人!你打错算盘了,我口味很高的!我不可能吃你的诚意而不讲究味道。我也有鼻子有眼睛有嘴巴,我也有个脑袋受过教育,我也是有爸妈心疼的,我从小被林恩卓背在背上长大,我生长在物质丰富的家庭,你凭什么认为就那么一点点小恩小惠就能让我左右,就能让我改变想法!”
“是你自己太天真!还是你以为我很天真!你身体欠佳,你就去医院,苦肉计没用,不是在我身上,我不心疼,没错,一点儿也不心疼。我只是害怕,我只心疼我自己,害怕再受到你的伤害,别来了,你别再出现了,我不走回头路的,你走啊!”
门被林恩筱砰的关上,那张脸,那双蹿上了红的眼睛总算从眼前消失,林恩筱像个逃犯似的从门口逃离,她慌慌张张的上楼,却在楼梯上绊了一跤,膝盖被磕的生疼,腿一软,坐在了楼梯上。
她身上是一件披风似的大衣,腿上的黑裤布料极薄,完全抵不住碰撞。她手指死命的搓着被磕着的那块骨肉,眼睛里泪水直流。
她生气,将这一跤怪罪于身上的衣服,她气愤的将衣服扯下来,砸到了地上,披散着的长发盖在单薄的肩背上。
她靠着楼梯的栏杆坐了好一会儿,膝盖上的痛感麻木了,眼睛里的泪水也流的差不多了,她木讷讷的看着镂空栏杆下一棵室内绿植,看着看着,却突然将脸埋在了膝盖上,哭了,哭的出了声音,哭的不能自己。
*
第二天清晨,天气不好,但也不坏,没有下雨,天光清白。
林恩筱从衣柜里挑了一套端庄大方的衣服穿上,去履行一个做女儿的职责,她手里推着一个旅行箱,装着自己的随身衣物。
从家里出来,看了眼隔壁,门紧闭着。
今早没有早餐了。
她推着箱子大步入电梯,最后看了眼那道门。
这个家她不能住了。
箱子丢进后备箱,车驶出了停车场。
相亲地点在一家环境幽静的餐厅。
骆家订了个包间,包间外有个阳台,阳台下有一方水池,池边设有喷雾装置,不时有雾气在那方飘散,氤氤氲氲的,笼罩了阳台上的植物和讲究的桌椅。
包间里,只有四个人,却热闹出了一屋子人的动静。
骆之辰的姑姑一见面就像八辈子的亲戚,拉着林恩筱的手就聊个没完,聊她主持的节目,聊她穿的衣服,聊她拿的包包。
还非送了她一个。
“小筱,这包可是我等了一个月才拿到的,喜不喜欢?哎你不准说不准说,收下收下,不准不喜欢!”骆家姑姑将刚拿出来的包又塞回了购物袋里,然后一起硬塞到林恩筱手中。
林恩筱苦笑,偷偷看妈妈,妈妈也对她苦笑,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就像这件事压根就跟她没有关系。
门上被敲响,骆家姑姑离开椅子,服务员推菜进来,她便开始张罗起了服务员摆菜。
林恩筱手里拿着那个包,简直烫手。
骆之辰全程乐呵呵的陪沈瑾说话,就剩下一个她孤立无援。
餐桌上骆家姑姑一口一个我们家小辰,我们家小辰,夸的天上有,地上无。
“我们家小辰啊,从小品格就端正,又会心疼人,哪个姑娘要是跟了他那错不了,绝对享福。小筱你们一定要好好相处,好好处,姑姑看好你们!加油哦!”
林恩筱:“……”
午餐毕,骆之辰被安排着送林恩筱回家,或者两个年轻人自己去玩玩,多接触接触。
撮合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沈瑾全程就表面装无辜,暗着推波助澜。
林恩筱完全分不清妈妈是敌是友。
俩人从包间离开,一起乘电梯,骆之辰手里拿着购物袋和她的包包。包包原本在她手上,但是那个热情的姑姑硬从她手里拽了,塞进了骆之辰手里,说女孩子就应该处处被照顾,被宠着。
电梯门前,骆之辰摁了电梯,门开,他没有先进,而是让她先。
林恩筱心情怪怪的踏进电梯。
骆之辰今天穿了一身很正式的西装,进了电梯他摁了停车场的楼层,电梯下行,有人上来,他站在她旁边,将陌生人与她隔开,他站的近,她闻到一股带着温度的青草香。
与那个人在一起,她从来像个秘书,只会快步的跟着他走,配合着他的大步与雷厉风行。当然她也很少有机会能和他一起出入。
林恩筱意识到自己又在想些什么,她摇了摇头。这些真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原本也已经没有想起的必要与价值。但是现在,因为他的频频出现,她便也就频频想起;因为他想要同她回到原来的关系,所以她不得不频频想起。
“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么?”
头顶低哑的男声响起,林恩筱抬头看人,“没有。”她答,青年眼睛里漾出点笑意,“没有就好。”薄薄的唇,弯起一点弧度,很阳光的一个人。
帅气俊朗却小心翼翼。
林恩筱垂下眼睛,木讷讷的看着电梯壁。
电梯里加人减人,骆之辰一直挡在她的身前,偶尔手臂虚虚的护着她,以阻隔开外人。从电梯出来,骆之辰照顾着她的步伐,缓慢的迈着步子。“这次的采访准备的怎么样了?”
“骆之辰,”
“嗯,”
“如果试试以后,还是不行,你就放弃行不行,”
林恩筱一句话脱口而出,她这么说了,身旁的人却没有声音,也没有跟上来。她转身看他,他一手拿着购物袋,一手拎着她的包,男人确实不应该帮女人拿包,看着怪怪的,她视线上移,他脸上更是怪怪的。
“你,说什么?”
林恩筱杵着没有说话,骆之辰的反映倒是让她突然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说的这话的后果,这句话对他们两个人关系上的改变。
他像是怕她立刻抵赖,“你愿意跟我试试?”赶紧重复了她的话。
她已经无法抵赖,她想自己一定是疯了,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说出这种话。
是因为他姑姑?还是突然觉得他可怜?抑或是因为她被那个男人给传染了,他疯了,她也疯了,都疯了。
林恩筱顿了一瞬,开口,“但是你不能打扰我太狠,也没有权利要求我对你负什么责任,只是相处试试。”她以为这是补救,但是骆之辰就笑了,笑的怪里怪气的。
林恩筱不想看他,干脆转了身就走。
疯了,不得安宁,大家都不得安宁。
“筱筱,”骆之辰朝她追了上来,他想要说什么林恩筱转头就打断,“第一,我不喜欢你这么叫我。你可以叫我名字,也可以像别人一样叫我果果;第二,我不喜欢热闹,所以你别动不动就来找我,更别将这种尝试的关系告诉旁人,否则立刻结束,第三,”
骆之辰眉毛越皱越深。
“要不还是算了,提这种要求是太过份了。”林恩筱也皱着眉,她看着骆之辰,像是在询问他的意见,她也的确是在询问他的意见。如果他不接受,他也觉得荒唐,她就立刻撤销刚才的话。
“剩下的其它要求呢?”骆之辰却这么问。
林恩筱愣了一愣,“我,拒绝发生肢体接触。”
她希望他觉得自己的尊严被冒犯,他却说:“成交。”
林恩筱:“……”
“果果,让我送你回家。”
“我开车了。”
“我开你的车送你回家。”
*
回到海边,林恩筱心情复杂,思绪夹七缠八,纷纷乱乱,什么事都拿来琢磨一番,又什么事也琢磨不清楚。
今天清晨,她以为离开那个房子就可以安宁,那个人不住在隔壁了她就不用再心绪不宁。再也不会想到过了一天,到了此刻会是这样的境况。
她想到傅荀被她害的受伤的手指,那流血的画面晃过脑际,她还觉得心惊。
会不会伤的很严重?
她关门,他为什么要突然伸手过来,那不是她的错,是他自己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是他疯了。
林恩筱人在书房,资料摆在眼前,却看不下去,手机响了一下,她掏出来看,是刘女士,她心脏猛的一酸。她纷乱的思绪也许正需要一个条理清晰的人来开解。
l:“见你家灯亮了,回了?”
晴天:“回了。”
晴天:“我想把你当一次树洞,可以吗?”
l:“?”
晴天:“我心里难受,想吐吐苦水。”
l:“可以。只要你觉得开心。”
晴天:“如果无心伤了一个人,但是被伤的人是活该,我还需要愧疚吗?”
l:“不需要,因为他活该。”
林恩筱没想到她会说这种话,况且为什么她说的是“他”,难道真被梁薇猜中了,她也婚姻不幸?所以即便强大,但内心却孤独到要跟邻居做朋友。并且仇男?
晴天:“伤的重不重我都不需要去愧疚、放不下?”
l:“要是愧疚的话就放下恨,就当弥补。”
晴天:“我原本没有恨的。是他自己一再二,二再三的挑起旧恨,让我越来越没有办法安心,”
这一次隔了好一会儿对方才回话,l:“没有爱就没有恨。有恨了,是不是还有爱?”
林恩筱看到这句话愣了一瞬。她真是被傅荀搞的越来越不理智了,怎么能跟一个不相熟的人说这些。她有些后悔,感觉自己的家底都在无意间被掏空了。如果有一天,这个刘女士并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怎么办。
晴天:“不是爱。就是不能冷静了。”今天真是不该跟她谈话,林恩筱丢下手机,后悔。
l:“安安心心的,时间会给你答案。”
晴天:“谢谢你听我说话,尽向你说些负能量的事,”
文字后面跟了个抱歉的表情包
晴天:抱抱jpg
l:抱抱jpg
林恩筱重新拿出资料,看不下去,硬看。
一时冲动感情用事只会做出更多不理智的事,说出更多不理智的话,今天已经够糟糕了。
万事开头难,硬着头皮看下去,也就忘了一切纷纷扰扰,这一夜她看了很多资料,半夜,直到神经再也支撑不了才回了房间,倒在床上便睡着了。
翌日清晨,天总算明朗了些,林恩筱洗漱干净从楼上下来,今天她不准备出门,穿了一身舒服的运动装。听到门口有门铃声,心上明朗了一下,猜一定是刘女士的美食问候来了,脚步轻快的朝门口走,却又害怕了一下,害怕又是他。
她眉毛微微收拢,手指握上门把手,抱着揭秘一样的心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