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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宏远跪在地上,抱住程毓的腰,他的心脏仿佛放在了火上煎熬着,眼睛亦是通红一片,“不叔叔,不是你做的不好,而是我不够太坏了。没有任何原因,你更没有任何错。错只在我,是我被浮华迷了双眼,被名利蒙了心。我只顾实现自己的那些抱负,只想逃脱你的桎梏,只想自己享乐刺激,把你抛在了脑后。”
    程毓的哽咽声愈加明显了,他的肩头颤抖着,整个人像是薄薄的一张纸,被卷入狂风大雨的漩涡之中。
    周宏远深深吸了两口气,他认真地看着程毓的脸,将那些最阴鸷最卑鄙的自己全都刨肠刮肚,将那些最阴暗的心思一寸寸地铺在程毓面前,“我爱你,从很小的时候就爱你了。不只是爱,是仰望、崇拜、倾配、那时候的我,愿意将这世上一切正面的、美好的词汇堆砌在你身上,你是我全部的信仰,是我的月光,我的神祇。”
    程毓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他像是具反复被人解刨的尸体,本不该有什么痛觉的,却不知怎的,竟痛到肝肠寸断。
    “可小时候的我对你有多崇拜,后来的我对你就有多鄙视多嫌恶?。”
    程毓突然拿开了捂在自己脸上的手,他一双大眼睛里积蓄着尚未滚落的泪水,死死地盯着周宏远,仿佛要将他看穿。他从没想过,周宏远竟然鄙视过自己。他不明白,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周宏远用力地扯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叔叔,我错了,那时候我太自卑,又太骄傲,太狂妄,又太可笑。我刚刚见识过灯红酒绿的大千世界,贪婪又急切,我只想着占有,想着成为人上人……”
    程毓自嘲地笑了两声,“是啊,宏远,我从来都没做过什么人上人,更给不了你想要的家世、金钱,我只会一遍遍的打电话,问你有没有吃得饱、穿得暖。”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甚至是两个极端。
    “叔叔,错得从来都是我。我爱着你,又依赖着你。我花你的钱,靠你供养,却又在心里瞧不起你。我是这世上最无耻、最卑劣、最不值得同情与可怜的人。我配不上你的情义,也不配做你的亲人。”
    程毓懵掉了。周宏远的每一个字他都懂得,可连在一起他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他不知道周宏远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心思,更不明白两种极端的感情是如何在一个人身上交汇。
    诚如周宏远所言,爱是真的,依赖是真的,逃避是真的,那么顺势而来,鄙视和厌恶也是真的。他读不懂周宏远,可刨开胸膛,那颗跳动着的心依然为周宏远难过,那具柔软的身体,依然舍不得他亲手养大的孩子。
    周宏远接着说,“叔叔,我爱你,我会用一辈子补偿你。”
    程毓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渗出血来犹是不觉,隔了好久好久,他才轻声说,“我愿意收留你,是因为事到如今我仍然舍不得你。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永远也不会原谅你,这是你应得的惩罚。”
    作者有话要说:
    周宏远算是给程毓了一个交代吧。又凌晨两点了,晚安。
    第76章
    周宏远接接受了程毓的这个回答。如今的他,早已没有颜面去求一个原谅,能有这样的结局,已是程毓的仁慈。
    周宏远不能抛下工作不管,周日傍晚,他草草做了两道菜给程毓,自己却连吃上一口都顾不得,便开车赶回了北京。程毓看他火急火燎的样子,心中总归是不忍心,本想告诉他路上小心,不要着急,却觉得这种废话是徒劳无用,平添人嫌罢了。周宏远在门口频频回头,似在等待些什么,最终却只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失望。
    饶是周宏远年富力强,连续两个周不得休息,又整日精神高度紧张无法放松,也会觉得疲惫不堪。他回到家,简单的洗漱后,匆匆给程毓发了句晚安,接着,便倒头大睡起来。
    程毓正坐在电脑前看文献呢,冷不丁收到周宏远的短信,也不愿去想周宏远究竟什么时候看到了自己的手机号,总之,都是殊途同归。程毓对着周宏远发来的短信愣了半天,本欲回上一句不痛不痒的晚安,却突然想到曾经自己发的那一条条得不到回复的信息,顿时失了兴致。他带着两分气恼地将手机锁了屏,不去搭理周宏远,却再没能看下去手中的文献。
    周宏远近来的工作少了大半,甚至过起了不曾感受过的朝九晚五生活。他不再与人应酬,更没再找过那些夜场里的男孩,长夜漫漫,他的时间,大多耗在了学做菜上。他在手机上设了倒计时,一天一天的数着与程毓相见的时间,已经成了他生活中唯一的安慰剂。
    周五,周宏远照例开车回J城。一路上他心情好极了,甚至哼起了九十年代的小曲。他早已把路况摸得再熟悉不过,连导航都不必开,轻车熟路的来到程毓家楼下。有几个瞬间,周宏远甚至觉得自己从未离开过J城,北京的房子于他只不过是个冰冷的宾馆,结束了一个周的工作,他总是要回到自己真正的家的。
    周宏远站在楼梯口,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的小叔叔。
    程毓没存周宏远的电话,可他不仅记忆力好,对数字更是敏感,一串儿号码,扫过一眼便记住了,想忘记都难。程毓吐了口气粗气,才将电话接起来,问,故意压低了声音,问,“怎么。”
    周宏远的声音听着轻快无比,“叔叔,我到家了,你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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