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行拜访的方书言在帮佣的指引下找到了正在花房里看书的陶小芸。
时值深秋,花已凋敝,盈满阳光的花房里,微风吹拂在绿叶之上,吹出淅淅索索的温柔声响。
在那翠绿欲滴的色彩中,端坐秋千椅上的陶小芸正低头看着手上的书籍,旁边的方桌上还摆放着未用完的果盘茶点,以及被一本用了大半的笔记本压着的一摞外文书。
方书言迈步走过去,脚步声惊醒了认真思索的陶小芸。
她抬起脸来,表情不见阴霾,一双眼睛一如既往的清澈灵动。
方书言原以为离开了许知远的陶小芸会寻死觅活。
可实际上她只消沉了几日,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手了父亲公司里的一个小组,从零开始学着带领组员接项目。
她本就聪慧,只是从前从未像现在这般认真。
方书言并不担心她会在商场上受人欺负,因为他信任她,更了解她。
他并排坐在了陶小芸身边,本就不宽的秋千椅被他压得轻轻晃动。
“中午一起去爸妈那吃饭?”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陶小芸,陶小芸一板一眼地纠正他。
“是我爸妈,不是你爸妈。”
方书言轻笑,掏出手机打开上午刚收到的订婚戒指设计图,展示给陶小芸。
“喜欢吗?”
他眼神温柔地看着她,换来陶小芸平静无波地撇开视线。
“我会拒婚。”
方书言收起手机,语气同样平静。
“我会坚持。”
方书言其实对许知远说了谎。
“等陶叔叔出院他就会跟陶小芸结婚”不过是他用来浇灭对手最后一丝希望的武器。
他跟陶小芸的关系又回到了最初,唯一不同的是:他失去了陶小芸对他的大部分信任依赖,换来她明确了他的心意。
他从小所受的教育教会他如何以小博大以获取更大利益。
但在这件事上,方书言却不自信自己究竟是做了正确选择,还是头脑发热后的一次错误尝试。
没有人会在工作和生活中无往不利。
就像他总能在陶小芸这里受挫,以打磨他自别处获取的那点儿沾沾自喜。
好在方家、陶家,甚至与他们交好的几个世家都默认了他俩的关系。
他只需要耐心,一点点靠近,便总有一天能俘获陶小芸的真心。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一个月后。
拿到了订婚戒指的方书言解决掉了手头积压的几个重要工作,订好了外出的机票,在长辈连哄带骗的威胁中,顺利带着陶小芸出门旅游散心。
他们降落的国家靠近北极,听说全年有一半的时间能看见极光。
方书言的预想很美,在天寒地冻的极北天气,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抬头是极光满天的深沉夜色,他总有机会一亲芳泽。
然而事实是,他俩顺利抵达的当天夜里,大雪封山,他跟陶小芸被困在了半山腰的别墅里。
为了错开慕名而来的汹涌游客,方书言选择的是熟人在这边的私人住宅。
又为了独揽最好最开阔的极光视野,这一代的独栋别墅都建得有些偏僻。
叁两栋房屋错落着修建在了山崖上的平坦地带,上下山没有便利的公共交通,唯一的代步工具是一辆崭新的雪地摩托——他不会开。
方书言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屋外没过台阶封住大门的皑皑白雪,头有些疼。
倒是陶小芸已经往壁炉里添了些燃料,摩拳擦掌着准备在屋子里盘点他们俩能够用得上的避灾物资。
别墅是屋主人新盖的,光明敞亮,水电暖齐全。
唯一的不足是全屋有且只有一张大床,位于主卧,对着加厚保暖的玻璃天窗。
陶小芸在看见那张足够好几个她在上面打滚的大床后,视线不由自主地瞥向了一旁的方书言。
方书言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轻咳了一声为自己解释:“我睡沙发……”
两人自上而下逐楼逐间地翻找完整栋别墅,惊喜地在衣帽间里找到了干净的床单被褥,在冷冻室里发现了足够两个人吃上一月的各类肉食。
随后,方书言又在一楼的大厨房里发现了分门别类储藏在不同冰箱里的瓜果蔬菜,并在橱柜中找到了未开封的麦片面包、酒水饮料。
合上橱柜的陶小芸大大地松了口气。
至少不用担心自己会跟方书言活活饿死在这里。
方书言先她一步走出厨房,去客厅给家里人打电话。
陶小芸出去的时候方书言已经放下了手机,眉心稍锁,看着她凝重开口,“山下的雪灾好像比这边更严重,一时半会不会有人专程上山来接咱们。”
陶小芸沉默了两秒,将手中的饮料递给方书言一瓶。
方书言习惯性接过,倒进杯子,插上吸管准备递给陶小芸,便见她已经窝进沙发,仰头毫无形象地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还极不优雅地打了个嗝儿。
方书言哑然失笑。
用手中的玻璃杯换下陶小芸手中的饮料瓶,他将那瓶被陶小芸喝过的饮料放得稍远了些,诚恳跟本就不愿意随他出门的陶小芸道歉。
“是我不好,不该硬拉你过来陪我散心。”
用上吸管的陶小芸终于不打嗝儿了,双手捧着杯子,乖巧看他。
“我又没怪你。”
壁炉里燃烧的干柴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屋外依旧在飘着不间断的鹅毛大雪。
在似乎看不到转机的天灾面前,因为跟陶小芸独处一室,方书言觉得自己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平和宁静。
“一会儿我去做饭。你想吃些什么?”
打算靠饮料水饱的陶小芸狐疑看他。
“你会做饭?”
方书言坦坦荡荡。
“不会。”
陶小芸鼻子皱起,给了他一个嫌弃的表情。
方书言笑着起身,单手抱起缩在沙发里的陶小芸。
“既然这样那就一起去做,谁也别嫌弃谁做的手艺难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