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煜璟将手往下一垂, 目光朝苷芙宫里看,果见王鸢昭和司马熙两人,他们都垂着头, 看不清这两人的神色, 但总逃不过是在幸灾乐祸。
他扬唇笑一笑,道, “原来在陛下眼里, 殿下的身份算不明的。”
他侧眸望过楚姒,她很难过,满面灰心完全暴露在人前,根本无法遮掩。
他不能上前去安慰, 这一遭时是她必须要经历的,过了她便再不会为没有必要的人心伤,污渍必须要剔除, 她这个人才能重新站起来。
司马骏咳嗽两声,眼神飘忽道,“襄华的血统自来遭人质疑,她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朕如何能忍?就索性让她验清身份, 这样也不会再受人非议。”
谢煜璟点着头, 并不应话。
气氛一时焦灼。
好在没多长时间, 有小内侍走过来,道, “陛下, 谢老爷的棺材抬在宫外候着了。”
司马骏疑惑,“刘坚怎不进来?”
那小内侍迟疑着答不上话。
司马骏急着验人,这话说了就忘, 他挪步转向早候在一边的太医道,“你过去选好骨头。”
那太医畏畏缩缩的随着小内侍就要退走。
“等等,”谢煜璟喊住他们,调头与蹲在一旁看戏的药老道,“劳烦药老过去盯一盯。”
药老嚼碎果子咽下去,拍手道,“好说好说。”
她迈着小步子跟在那两人后面出去了。
司马骏锁着眉头转身进门里。
谢煜璟缓步走近楚姒,悄声道,“进去吧。”
楚姒眼眸轻眨,还是沉着脸往那门边站,分毫不想入内。
谢煜璟有些无奈,倒也没再劝她,只随她一同站在外边。
太医和药老很快回来,与之一起的是一截被呈上来的骨头,像是做过处理,那骨面灰白,乍看竟不觉得恐怖。
太医跪地道,“陛下,这截腿骨完好无损,最适合用作滴骨认亲。”
他把谢鎏逸的骨头拆分掉才选了这截,这就等于是将谢鎏逸的尸首拆分了。
谢煜璟眉间已有凶厉出,愣是忍耐着没发作。
司马骏急催着楚姒道,“襄华去验吧,这一次过后朕再不会容人污蔑你。”
楚姒周身都在打颤,最终还是向太医伸手。
太医敬声道了句“得罪,”捏着小刀割破了她的指尖。
鲜血流出,恰好滴在骨头上,不过片刻那血就融进了骨头里。
场中人皆震惊。
司马骏一拳打在墙上,气急败坏道,“枉朕那般信任他们,他们竟早已背着朕珠胎暗结!这对狗男女骗得朕好苦!”
楚姒醒过神,惊慌失措的叫他,“父,父皇……”
“你别叫朕父皇!朕给人带了绿帽子,还要替他们养你这个野种,朕恨不能现在就活剐了你!”司马骏瞪着她恶声咒骂,那神情里的厌恶和恨悉数倾倒出,他只想撕了她。
王鸢昭上前捧住他的手,心疼道,“陛下何必为了个野种置气,气坏了身子岂不叫她得意?”
楚姒张口道不出话,她强忍住哭泣,颓丧着脸就要往下跪。
谢煜璟匆忙上前将她扶住,讥诮道,“滴个骨就能认亲,陛下就这么好骗?您要不要让在场的人都上去往草民耶耶的骨头上滴一滴血,看看是不是真的就准?”
药老踱过去,拽过太医手里的刀,往自己手上割了一下,她抠抠搜搜的挤出一滴血掉到那骨头上,便立刻将伤指塞嘴里,慷慨着声道,“我的血精贵的很,勉强给你们看看效果。”
那滴血一如之前那般,迅速融入了骨头消失不见,就仿佛它们是天然的血水交融。
众人又是一惊。
司马骏那犹带着怒气的脸又泛起惊疑,一时竟难辨其中真假。
谢煜璟瞧出他不大信,只道,“陛下如不信,您用您自己的血试试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司马骏忙伸出手对太医道,“给朕割一刀。”
王鸢昭急着拉他,强自狡辩道,“陛下,您是万金之躯,如何能为着这点小事要伤自己?”
司马骏反手将她推开,抢过太医的刀快速割出一道口子,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那血,随着那血落下,化在骨头里,他的心上便浮满了愧疚,他颤着声去叫楚姒,“襄华……”
楚姒眼下一湿,侧身不应他。
谢煜璟站到她身前,挡住了司马骏的目光,他说,“陛下因着一些人的随意抹黑,将殿下置于如此尴尬的地步,殿下是您的骨肉,您竟也能信一个害过她的人鬼话,您不是想知道殿下是不是您亲生的吗?简单。”
他往药老瞥一眼。
药老兴冲冲的从胸前掏出个白盒子,揭开来就见里面有一只淡红色的小虫子,她得意道,“你们那什么滴骨认亲,滴血认亲都不靠谱,人的骨头埋在地下早被虫蚁咬穿,融个血有什么难,真想验血亲,得找我,我这只花花蛊最会帮人找亲闺女、亲儿子。”
她捏着那虫近司马骏跟前,要往他手臂上放。
司马骏吓得朝后一退,将好被王鸢昭扶住,“陛下小心,切不可任由人放蛊,蛊虫诡异,说不定是他们想害您性命。”
司马骏听过蛊虫的厉害,也是怕,当然不敢让她近身。
药老回头看了看谢煜璟,“他怎么这么胆小?”
谢煜璟凝眉笑,“陛下的性命自来比别人珍贵,宁愿信一个谎话连篇的女人,也不愿信草民一次,殿下在您眼里就不值得您冒险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