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耳尖的宫人越发低垂着脑袋, 梓春亦是抬手掩了下嘴角的弧度,她们娘娘看上去随和有礼,不曾想私下也如此大胆。
“臣妾不懂皇上何意。”她故作镇定的别过头。
她也犯了腰伤, 为何就无人在意?
等回到椒房殿, 发现张氏还跪在烈日下, 倒是真情实意的很,待换了身利落的常服,宁栖才让人把她叫进来。
张氏白着脸满头都是汗, 几乎是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地, 视线中映入的是一方朱色裙摆, 沿上鎏金花纹逐渐繁琐。
内殿很静,但因为放了冰,较外头还是凉快些许, 等喝了口酸梅汤,宁栖才将视线投向底下的人, “婶婶该知道我与祖父的关系。”
不轻不重的语调让张氏心头一颤, 她自然是知晓的, 为此父亲还气病了足足半月,至今未愈。
“以往都是臣妇有眼不识珠, 还望娘娘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臣妇, 父亲向来固执, 臣妇有心劝阻亦无可奈何。”她咽了下喉咙。
缓缓戴上点翠嵌珠护甲, 宁栖漫不经心的道:“本宫向来记性好,许多事通常能记许久,这可如何是好?”
张氏突然在地上磕了个头,“都是贱妇不知事,娘娘若要责罚贱妇毫无怨言, 但求娘娘莫要殃及意儿,她是无辜的!”
淡淡的瞥了眼情绪激动的人,宁栖忽然起身,缓缓蹲了下来,“听闻祖父更看重五叔父,日后整个宁家必定是要由五叔父继承,三叔父又只是一个小小翰林院编修,日后又能得了什么好?”
仿佛心头一颤,张氏整个脑子都在飞速转动,然而面上依旧一副忏悔不已的模样,让人看了好不忍心。
“祖父死后,你们必定是要分家的,婶婶不为自己考虑,是否也该替儿女思忖一番?”宁栖意有所指。
张氏没有说话,宛若什么也听不到,面上依旧全是汗珠。
梓春突然迈步进来,伏耳低声道:“娘娘,畅春楼那边的戏班子已经搭起来了。”
闻言,宁栖才抬手将张氏扶起来,“婶婶是个识趣的人,祖父的路有多长,本宫的路还有多长,你应该明白几分。”
说完,她一边将人送走,跟着便坐着轿撵前往畅春楼。
这么热的天听什么戏,这可一点不是她们皇上的性格。
直到来至畅春楼她才明白其中含义,她们皇上从来都不是那种陪女子风花雪月的人。
“老臣参见皇后娘娘。”忠阳公连忙起身行礼。
进了楼宇,宁栖立马颔首示意,“大人不必多礼。”
戏台上已经开场,不知道唱的是哪出戏,而她们皇上正坐在那似乎听的很认真,宁栖慢慢走过去坐下,一看便知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
“得空让太医瞧瞧。”萧辞忽然拉住女子微凉的手腕,忽然想起曾经太医说她体弱身虚。
宁栖直直的望着戏台,柳眉微蹙,“臣妾好的很,多谢皇上记挂。”
那日在街上扶了她一把的人必定就是对方,明知道她有腰伤,却还不顾别人感受,现在又来叫太医有什么。
不是打个巴掌给颗糖所有人都会接受。
瞧着那张不阴不阳的小脸,萧辞疏眉微动,“李嬷嬷便是教你日日给朕脸色看?”
也只有有事相求时才会柔顺半分,倒是对她父亲全心全意的很。
“臣妾还要脑袋,怎敢。”宁栖抿了抿唇。
这么热的天叫她来听戏,其实只是拿她做由头来办他自己的事,她们皇上果然最喜欢做这种一箭双雕的事。
忠阳公坐在后头不时抬眼,只见女子华服明媚娇艳,眉眼间尽显楚楚动人之态,本以为传闻终究是传闻,如今一看倒也难怪让皇上痴迷至此,纵然排除众议也要立其为后。
王德全赶紧上前几步,递上册子,“娘娘看看可有喜欢的戏目,这戏班子可是京中一绝,尤其是木兰花唱的极好。”
接过册子扫了几眼,对于不喜欢听戏的人而言,唱的好与不好都是听不懂的,尤其还是京剧,她以前听的都是黄梅戏。
“这个刘小姐追夫是什么意思?”她漫不经心的问道。
一旁的梓春倒是解释了起来,“娘娘有所不知,这是京中流传已久的曲目,讲的是一名千金小姐因为不信出征的丈夫身亡,一路千里迢迢寻夫的故事。”
一边看着戏台上的戏曲,忠阳公突然低笑一声,“听闻皇后娘娘无论琴棋书画皆出自大家门下,若是华阳能有皇后娘娘半分才行,老臣做梦也该笑醒了。”
萧辞端过茶盏抿了口,目光不咸不淡的望着高台,“华阳性子直率,亦是可遇不可求,你不必自谦。”
虽知皇上只是随口一说,可忠阳公还是忍不住喜上眉梢,“皇上过誉了,老臣不求别的,只要华阳日后能寻门好的夫婿,便也算了了老臣后半生的心愿。”
王德全低头上前让人给皇上换盏新茶,继而便守在一旁默不作声。
忠阳公唯有一名嫡子,可惜嫡子早逝,只留下华阳郡主一名女儿,忠阳公可不疼的跟什么似的。
“淮元侯世子与华阳倒是性子相近,朕记得她们也算半个青梅竹马。”萧辞似想起什么,眼帘微抬。
忠阳公心头一顿,可面上也看不出其他情绪,“世子听闻在边关颇为吃苦耐劳,到底是虎父无犬子,只是华阳与世子每次见面就跟炸了马蜂窝一样,我还真怕了这个臭丫头。”
宁栖一边听着台上的咿咿呀呀,一边吃着糕点,怎么也没想到霍冗当真去了边关,他那种挑剔的性子竟然也能待这么久。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她们皇上竟然想把华阳郡主嫁给霍冗,他是故意让自己来听的吗?
“以往年幼,如今多少会稳重些。”萧辞语气漫不经心。
闻言,忠阳公自然点头称是,淮元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候府也是家大业大,华阳嫁过去倒也不算吃亏,就是那霍冗太过纨绔,若是如今有所沉稳那倒也不失为一门好亲事。
虽然没能让孙女成为皇后有些可惜,但显然以孙女的德行是压不住这个皇后娘娘的,倒不如退而求其次,只要能拉拢淮元侯,日后朝堂之上便不再是他王泉忠说了算。
此时台上已经换了第二出戏目,咿咿呀呀的确闹的人头疼,萧辞扫过女子额前的细汗,一边去握住那只手,却又冰冷的很。
疏眉微蹙,他淡淡道:“外头闷热,先回宫歇着。”
“……”
原来她们皇上也知道天热,那还让自己过来陪他听戏,真以为所有人都和他一样精力旺盛。
“能陪皇上听戏是臣妾的福分,皇上都不碍事,臣妾自然也受的住。”她神情恭敬。
先前还好好的,这性子真是一下子就上来,男人声音低沉,“朕让你回宫。”
宁栖突然站起身,“臣妾先行告退。”
梓春立马过去搀扶,她知道自家娘娘的腰似乎有些不舒服,平时坐的久了就会疼,必定是昨夜伺候皇上太辛苦。
等回到椒房殿,宁栖只觉得头有些晕,不知道是不是中暑了,等喝了碗酸梅汤才有所好转。
她觉得对方让她过去听戏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必定是认为以前霍冗曾上门提亲过,以为自己和他有什么,所以故意让自己去听。
“娘娘若是不适,不如让人去寻个太医来?”梓春一边替她扇着风。
蔫蔫的趴在软榻上翻着书,宁栖有气无力的道:“不必了。”
太医来了怎么说?
必定一眼就瞧着她这腰伤是怎么复发的,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她这脸还要不要了。
就让她这腰自生自灭吧。
“皇上待娘娘已经是极好了,您如此脸色,皇上也未动怒,换作旁人早就处置了。”梓春不仅低语声。
闻言,宁栖更是觉得昏昏欲睡,对方向来都是这样阴晴不定,自己恭顺他又嫌敷衍,自己顶一句又说她不懂事,也真是难为王德全跟了这么多年还活着,果然人有时候还是装傻才能活得久。
许是太累,不知何时她就这么睡了过去,醒来时是因为腰上太舒服,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却见外面已经天色渐黑,四周静的可怕。
察觉到腰间似乎有只手在不轻不重的按着,她僵了会,顺势抬起头,却发现自己正靠在一道宽阔的怀中,熟悉的气息逐渐萦绕而来。
“可还疼?”
低沉的语调响起在耳畔,宁栖红着脸别过头,“皇上自己试试便知疼不疼。”
未来半月请不要找她侍寝。
轻揉着那抹纤腰,萧辞定定的望着怀里的人,“你以为他人都同你一般碰不得?”
宁栖猛地抬头,眉间微蹙,“明明是皇上野蛮粗鲁,怎能怪他人?”
隔着薄衫也能感受到那抹纤软,的确娇弱的碰一下也不行,男人低头对上那双明眸,声音低沉,“是你伺候朕,还是朕伺候你?”
他已经刻意注意她的感受,到头来还要被甩脸子,倒像是他没有伺候好一样。
仿佛脸上越来越烫,宁栖瞪大眼半响也吐不出一句话,更是郁结于心的紧紧抿着唇,一边掰开腰上手要坐起来。
然而下一刻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都被困于身下,她涨红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在这方面她天生没有有些人脸皮厚。
夕阳西下,屋内逐渐陷入昏暗,并不明亮的光打在那张莹白的小脸上透出一层朦胧光影,男人低头在她眼角亲了下,眸光逐渐暗沉,“朕下次慢点。”
宁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烫,“皇上……有辱斯文!”
第36章 温情【一更】
捏着那张小脸, 他神色如常,“何为有辱斯文?”
宁栖完全不想和这种表里不一的人沟通,攥紧拳头要推开面前的人。
握住那只拳头, 他声音低沉, “何时学会那帮老学究的口气。”
昨夜不是还胆子大到袭击他。
宁栖瞪大眼, “臣妾可比皇上年轻的多,等您白发苍苍,臣妾必定还美貌犹存。”
虽然他再老也会有年轻小姑娘扑上来, 可是自己只要活得久, 再生个儿子, 未来前途必定比一个大自己整整十岁的人高,毕竟大多数的皇帝向来寿命都不长。
面对后宫佳丽三千,寿命能长到哪里去。
“你是指朕老?”他眼底闪过一丝幽光。
像是敏锐的察觉到什么, 宁栖立马低下头,“分明是皇上说我刻板。”
指腹轻轻摩挲着那细嫩的小脸, 男人低头唇角凑近她耳廓, 又渐渐覆上那张嫣红的小嘴, 从浅尝即止慢慢到逐渐辗转深入,温热的清甜像珍藏数十年的桂花酿, 并不醉人, 却让人难以抑制。
宁栖呼吸一颤, 被迫承受那股来自不属于她的气息侵入, 直到齿关被撬开,所有思绪也在这一刻停止。
逐渐占有那抹柔滑,男人喉咙微微滚动,从一开始的汲取到逐步含吮,眉宇带着不为人知的紧绷。
唇齿间宛若春雪融化般清冽, 宁栖指尖紧紧揪着男人衣袍,整个脖颈泛着绯色,连着耳根也染上微红,像是脑子一片空白,朦胧视线中只有男人高挺的鼻梁,莫名让她想到网上的一句话。
鼻子高的人某个地方也不会小。
直到眼前阴影移开,宁栖却跟气血上流一样,为自己的满脑子黄.色废料感到羞耻!
胳膊骤然一紧,像是有个脑袋埋在了怀里,萧辞嘴角带着几不可见的弧度,眉眼温和的附在她耳边,“昨夜不是还敢对朕动手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