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方:从头到尾毫无插嘴余地,就这样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江勤在知道她们要在家里补习以后相当惊讶。
“怎么突然想到要补习?也没见你不会的题问我啊?”江知夏连续两周不搞事以后,江勤也难得变得些许活泼。
江知夏歪头,随手翻开手边书本的一页:“不是我说,老头你解一下这个题。”
“叫谁老头,你爸还没那么老。”江勤伸手接过书,扶了一下眼镜,凑近了仔细看——真是非常熟悉的物理学经典力学问题,熟悉的小滑块。
“嗯,咳,术业有专攻,你还是好好请教小老师吧。”江勤清了清嗓,若无其事地把书还给江知夏,“好好学习,你一定可以的。”
江知夏似笑非笑地看着江勤,开始甩锅:“我就是遗传你的基因。”
作为一个语文老师,江勤博古通今,学贯中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然而还不是照样拿物理没辙。
“胡说,你妈妈数学那么好,你怎么没有遗传她的基因呢?”江勤瞪眼。
话音刚落,两个人同时陷入沉默。
夏茵逝去三年,依旧是这个家里不可触及的一道伤疤。她也是父女二人感情决裂的开始,江知夏恨江勤没有照顾好她,将一切都奉献给了学生,其实夏茵何尝不是呢?她的大部分光阴,也心甘情愿地交给了她教的学生。年少时候的江知夏不懂,她好像从小就被放养,爸妈都好像是别人的爸妈,虽然一样深爱着她,却不可避免的把爱也分享给其他人。
年少的江知夏不能理解,她恨夏茵在病床上拖着身体,江勤还要学校医院两边跑,恨她们总是在做其他的事情没有全心全意相爱。尤其是江勤对待程希的姿态,十分疑似对待私生女,加剧了江知夏的进一步叛逆。但说来也很奇怪,她最叛逆的时候还是做不到凶老师,也许潜意识里面,对这个职业依旧是很尊重的。
现在的江勤不知道,面前的江知夏,是隔着十多年时光的江知夏。她早已知道该去珍惜什么,知道该去爱什么。因此沉默后,江勤只看到她缓缓展开笑颜,拍了拍他的背。
“所以说我就是遗传了你的基因,没分到我妈的好基因,还不是都怪你。”
江勤脸上的郁结终于彻底展开:“胡说,你那作文写的,可没见遗传我。”
真好。他想。终于过去了。
因此等到周六他看见来家里的是程希之后,竟没有那么诧异:对于妻子匿名资助的这个小女孩,他是真的怜惜。因此高一时带她也多有照顾,算是继续妻子的遗愿。现在的他仍然记得程希来一中参加自主招生时的窘迫。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一路掌握自己命运的女孩子,着实值得敬佩。
他知道自己女儿对于程希的不待见,现在看到江知夏成熟起来,主动化干戈为玉帛,心下十分高兴,招呼她们随意,要干啥就跟他说。
程希穿着粉色的兔耳朵拖鞋——江知夏专门去给程希买的,自觉十分符合程希的气质。像一朵乖巧的花骨朵,文雅地打完招呼道:“好的江老师。”
江知夏随手关好门,不耐烦地扬扬手:“知道了,你快点去玩你自己的吧。”她昨晚熬夜写程序到三点,被抓起来吃了午饭后去睡了没一会儿,现在整个人都写着大写的困。
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把程希的背包摘到自己手上,领着对方转个弯:“希希我们去左边的房间,你喝啥我给你拿。”
猝不及防被人摘了书包的程希身上一空,有些愣住,“不用了。”
江知夏没管她,把人领到房间里面,让人坐下,“希希你先坐。” 就自己出去拿喝的和水果。
程希在江知夏房间的藤椅上坐下,打量起她的房间。
和她本人的气质十分不相符的粉色装潢,如同小公主的闺房一般,每个角落都透露着心思。窗帘都是翩跹的粉色蝴蝶,可以看出,布置的人有多宠爱房间的主人。
然而房屋的生活细节就不羁许多,完全是江知夏本人的风格:随脚踢开乱七八糟堆在那里的被子,扔在藤椅旁边的书,像工作台一样的书桌:左侧还在待机的电脑和随意丢置的笔,中间摊开的练习册。
虽然随意,看起来却不让人烦躁。
正想着,房间主人就推门进来了,手里还端着放着零食的托盘:“方方那个小姑娘又迟到,先不管她,希希你先写你作业。来,吃个大白兔。”随手还剥了个糖给她。
程希怔住,笑着从她手上接过奶糖:“谢谢。”
“不用那么客气哈哈。”江知夏反手撸一把她的头发,放松地倒在床铺上:“你先写作业,再让我睡十分钟,我马上满血复活。”
说完整个人就怼在被子里面去了,不出两分钟,就发出了规律的呼吸声。
程希舌尖抵了抵口腔里面的甜意,干脆坐到书桌面前拿出书本写起题来。
房间里十分安静。只听得见呼吸声和笔尖摩挲在纸上的沙沙声。
等到江知夏再起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江勤在外面敲门:“夏夏,方方打电话来说被她妈妈带出去参加亲戚聚会了,你们今天先自己学啊。”
“好!”江知夏坐起来,揉了揉头发,忍不住骂了一句方方:“这小辣鸡,肯定就是不想学习呢。”抬头就看见程希正好看过来,一脸软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