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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爷这时候要见紫玉,定然没安好心。
    宝婳顺着小径一路寻去,却并未瞧见紫玉身影。
    见一旁有料理花园的仆人,便过去问道对方有没有瞧见紫玉。
    那人抬起脸来,宝婳便瞧见他脸侧竟被一半烫痕所覆盖,微微惊讶。
    他看到宝婳,似乎比她更为惊讶,忙低下头去。
    过了会儿他才低着头对她道:“你随我来吧。”
    然后便走去前面带路。
    宝婳跟着他,未走多远便瞧见了紫玉的身影,宝婳连忙上前去将人叫住。
    紫玉错愕道:“宝婳,你怎过来了?”
    宝婳道:“你是要去见大爷吗?”
    紫玉点了点头,“是啊,大爷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忽然叫我过去,只是大爷真是奇怪,上回三爷明明没有回来,他却说回来了。”
    宝婳捉住她的腕,“别去,他不是好人,这时候叫你定然没有好事……”
    紫玉见她这般认真的神情,竟也不自觉地生出迟疑来。
    “两个贱婢!”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怨毒的声音。
    宝婳同紫玉吓了一跳,便瞧见梅衡坐在椅轿上,被人抬着出来。
    他的右腿白布包裹,似乎一时也走不得路了。
    宝婳与紫玉忙就跪下。
    梅衡便随手捉起手边一罐瓷瓶砸了过去。
    眼见便要砸到两人中其中一个,宝婳便听得一声闷哼。
    瞧见方才领路的那个男子磕倒在地上,脸颊上被那瓷罐砸破。
    紫玉掩唇惊呼了一声,显然也吓坏了。
    梅衡狠狠地瞪着宝婳,那小厮似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只在他耳边低语几声,他才让人抬着椅轿离开。
    他人一走,紫玉便忙将那男子扶起,竟还是认识的人。
    “石头哥,你没事儿吧?”
    被叫作石头的人缓了过来,说了句“没事”便离开了。
    “宝婳,吓死我了。”
    紫玉心有余悸地说道,“幸亏石头哥在这里。”
    宝婳问那人身份,紫玉便道:“他呀,也是个可怜人,听说他是来京城找他未过门的媳妇的。”
    她说着,便同宝婳将这人的身世也说了一遍。
    原来这人从前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子,后来被人贩子拐跑了。
    他家中原有薄财,为了寻找这个女子,便卖了家里一些田地,一路寻着线索来到了京城,后来找到了当初的人贩子,才知晓他的媳妇被拐卖到这府里来了。
    他就直接想方设法进府来做了粗使,想要找到他的媳妇。
    “大家可都同情着他呢。”
    想当初谁听到这故事,不得掉两大碗的眼泪。
    毕竟薄情男子才是多数,这般痴情的,真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了。
    宝婳轻道:“那他媳妇有这样疼爱她的丈夫,可真是有福啊。”
    紫玉点头,“是啊,希望他能早日想开。”
    待二人回到绣春院中,紫玉又说:“三爷明日就回来了,宝婳,你想清楚了吗?”
    宝婳点了点头。
    紫玉叹了口气,倒也没再劝她。
    然而梅衾并没有等到第二日才回来。
    他傍晚时便回了,先后去看过母亲与大哥,不过才短短几日不在,府上便发生了许多事情。
    梅衾面色沉沉地回到绣春院。
    宝婳同紫玉替他拿来家中的常服换上。
    他过了会儿,便单独将宝婳叫去了西屋。
    宝婳进去轻声唤他,“三爷。”
    梅衾温声道:“宝婳,你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都说与我听好么?”
    宝婳迟疑着,便将他走后的事情一件件都说给了他听。
    包括被罚跪,包括被大公子算计,也包括……她去照顾了梅襄一阵子。
    “宝婳,大哥的为人是有瑕疵,但他这回亦是受了责罚,我只愿他没能叫你心中留下阴影。”
    梅衾想要安抚她,却见宝婳摇头。
    “三爷,其实这些事情都过去了,况且二爷他也帮过了我……”
    她想,她再怎么样也是个奴婢,而三爷和大爷是一个母亲肚子里爬出来的。
    她不想让他为难,也没有那个立场让他为难。
    丫鬟便是这样尴尬的身份,一点都不值钱,同那些低贱的货物其实没什么区别。
    她总不好哭着闹着去死,她是什么都没有的人,自然没什么好在乎的。
    梅衾的神色微微一僵。
    过了许久,他才发出声音,“宝婳,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宝婳连忙摇头,“三爷始终是我最为钦慕之人,我自然是相信的。”
    这一点在宝婳心中,从来都是毋庸置疑的。
    梅衾微微颔首,“你相信我就听我一回,二哥他不是个好人,你离他远一点,若是可以往后最好也不要再靠近他。”
    “可是……”
    “这世上真有这么多巧合,那时便能叫他碰见了你?
    况且……宝婳,你好好想想,听说他将大哥的腿踩断时,你也在,你觉得,他那样残暴的人,真的会无缘无故对你好吗?”
    他的话其实不无道理。
    而宝婳这些日子在心底不是没有思虑。
    她固然会忍不住心软,可有时候也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不管怎么说,宝婳,二哥不可信,这一点,我是不会骗你的。”
    梅衾最后说出这句话时,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发自内心的看法,还是出于一种难以言说的妒忌。
    宝婳听到话,心口又是一跳。
    三爷自然不会刻意诋毁他的哥哥……
    可是……
    宝婳实在无法去思考这一切了。
    梅衾回来的第二日,梅襄才让人过去问宝婳,她的答案想好了没有。
    宝婳微微颔首,想自己和二爷也该有个交代了。
    她便往深春院中去见梅襄。
    隗陌的药显然很好,又或者说,梅襄平日里的身体原本就没有那么差,他竟已经可以下地行走。
    梅襄今日穿着件宽松白袍,一根翠绿玉簪束着乌发,他手里捏着一块白帕擦拂着手旁的桌面,对宝婳道:“宝婳,你可有想好?”
    “二爷,你那日问的话,我已经想好……”
    宝婳正斟酌着字眼儿,想要同他说清楚,他却对宝婳道:“想好便同我去个地方吧。”
    宝婳微微错愕,他便让人准备好车马,叫宝婳同他一起出府去。
    梅襄并没有将她带得太远,只带去京中一家寺庙,将宝婳领去了七层高塔的第四层露台边上。
    即便只是第四层而已,宝婳往下看了一眼,都觉头晕目眩,甚至怀疑是不是不答应二爷,今天他就要将自己从这里推了下去……
    “二、二爷……”
    宝婳小脸都吓白了,“为何要在这里说话呀?”
    梅襄淡道:“因为你对二爷存有偏见,所以二爷要带你到这佛塔上,与你说事情。”
    他说罢又看向宝婳,恍若漫不经心地问:“宝婳,你方才是不是在怀疑,我会将你从这上面推下去?”
    宝婳心口一窒,哪里敢承认。
    “没……没有。”
    她连忙摇头,心虚不已。
    不过他说这里是佛塔,竟果真叫她安心不已。
    想来二爷他再是黑心肝的,也……也不至于刻意要在这里推她下去。
    “宝婳,二爷就是想在你说之前,送一件礼物给你。”
    宝婳听到这话,微微松了口气,“二爷倒也不必客气,我如今什么都是不缺的。”
    她口中拒绝着,却听梅襄轻笑一声,问她:“卖身契你也不要吗?”
    “不要。”
    宝婳坚定地摇了摇头。
    梅襄噙着笑望着她,并未立刻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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