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里光线昏暗，豆大的雨点砸到地上浓黑得像墨一样，又化开。
为首的那个男人满脸横肉：“季挽舟，没想到还真的是你，在道上混，结果还反水帮条子做事，你他妈对得起我们这帮兄弟？”
季挽舟眼尾慵懒耷拉着，心想谁跟你们是兄弟。
他被发现了。
任务还没结束，卧底身份就暴露了，秦灼这次派人来就是除掉后患。
车外的打斗声夹杂雨声，很混乱。
阮昭不停地拍打车窗，慌乱中剥离几分理智，翻找到安全锤准备敲碎车窗玻璃。
其中有个人注意到车子里的情况，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钥匙把车门打开了。
这地方稍微偏僻，周围也没什么行人和车辆。
车门打开后冷风裹着雨滴砸进来，她都来不及去拿伞，跑出去几步一下子就被人拽了过去。
雨水在她脸上蜿蜒，白皙的皮肤上没有一点血色，显得很苍白。
粗粝的手指还未触碰到她的脸，阮昭反手错开他腕骨关节。
沉倾扶教她的防身招式。
那人痛呼一声。
她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眼里厌恶憎恨分明。
“靠，别给脸不要脸！”脾气暴躁的花臂男缓过来之后扯住阮昭肩膀，往上拽，毕竟力量悬殊。
他动手的那一刻脸上多了几分邪气，“就先收拾你，长一副欠操的骚……”
荤话还未完全说出，突然偃旗息鼓，被迫的，声音里多了一丝痛哼。
毫无征兆的，沉倾扶往他肚子上猛地一踹，捡起地上散落的钢棍接着又一棍砸下去。
他眼里不带一丝温度，冷漠得像是浮了一层化不开的碎冰。
又忽然间有种庆幸的劫后余生的感觉。
还好他在后面跟上来了，不然他无法想象今晚的后果会变成什么样。
花臂男被砸得眼前一黑，佝偻着身体捂住肚子，干呕着吐出一口血，不断抽搐着，从喉咙里溢出痛苦的火气：“我、操……”
场面一度很混乱。
阮昭被沉倾扶护到角落里，他眼神冷冷的，“你在这儿等我，别乱跑。”
阮昭不知道沉倾扶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但是一看到他，好像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和传闻中的一样，沉倾扶确实很会打架，干脆利落，不仅力道大，还懂得招式的巧劲。动作快到阮昭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把人撂倒的。
阮昭撑开了伞，观察中冲着沉倾扶大喊：“扶扶加油！”
她在家里叫昭昭，那就叫他扶扶好了。
阮昭铆足了劲儿：“扶扶，你小心点！”
正单手扼住对方脖子的沉倾扶一顿，被后面的一棍子结结实实抡在背上。
沉倾扶：“……”
阮昭着急：“你小心后面啊！”
沉倾扶面无表情一个过肩摔把后面的人摔在地上。
跟撂白菜似的。
阮昭像个失智少女继续大喊：“扶扶好样的！”
秦灼派来的那几个人傻眼了，这人怎么打个架还自带啦啦队的？
吵吵嚷嚷的烦死了。
还能不能好好打架了。
沉倾扶玩得开的那会儿去过地下赌场玩黑拳，花钱买乐子跟拳王也有点交情，他也是在那时候打架变得非常厉害。
但是再厉害，也架不住对方人多，还带了家伙。
好在沉倾扶之前叫的警察和专业保镖及时赶到。
他提早结束行程回来后去她家，没见到人，电话也打不通，查到定位信息后就直接飙车找到这儿。结果就看见她因为季挽舟差点被道上这些人欺负。
沉倾扶顿时火气就上来了。
漆黑的雨夜墨色浓稠，这大雨一点也没要停歇的意思。
沉倾扶怒火尚未完全收住，表情不耐，毫无温度的眼神如手术刀般锋利能剖析血肉，特别是看到阮昭扶住季挽舟时意识半混沌的男人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阮昭。
沉倾扶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都跳了跳，愤怒的，没由来的，暴躁。
可是视线在触及到女孩略显苍白的脸色之后，又认命般的全部被压下来。
阮昭抬眼看到沉倾扶那双黢黑的眼眸里起起伏伏，像是在酝酿什么不可言说的情绪，她慢吞吞说：“他受伤了。”
沉倾扶垂眸盯着她略微红润的唇瓣看，语气有点凶：“关我屁事。”
“哦。”
结果还没走几步，沉倾扶上前一把扯住季挽舟，反手一拽把人背在背上。
季挽舟脑子晃得有点晕。
阮昭有点没反应过来，不是关他屁事吗？
看不出来他其实对季挽舟还挺好的啊。
沉倾扶勾住他腿弯，往上颠了下，他动作粗暴扯到了季挽舟的伤口。
“嘶。”季挽舟疼得清醒过来，皱眉道，“你他妈能不能轻一点。”
沉倾扶冷冷道：“不能。”
沉倾扶真的很想把他扔下去，一脸嫌弃地冷笑：“看不出来你这家伙还挺重。”
季挽舟咳嗽了声：“行，就你轻。”
他唇色惨白没一点血色，说话却同样很暴躁：“老子一八五好不好，能不重？”
沉倾扶冷哼：“巧了，小爷一八八。”
沉倾扶把季挽舟丢进他车里，动作中又扯到了伤口，季挽舟咬着牙闷哼一声，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冷汗。
季挽舟恨恨看着他，觉得这狗逼就是故意的。
阮昭本来想和季挽舟坐后面，被沉倾扶冷着脸拉到前面，“你坐副驾驶座。”
他看了眼季挽舟，舌尖抵过唇角，很理所当然道：“我坐后面，好照顾他。”
季挽舟牙齿微磨也看着他，呵，神他妈照顾，也不至于这么找借口吧。
就是不想让阮昭过来。
阮昭有点担忧地看向后面：“你可以吗？”
沉倾扶让司机开车，抱着手臂懒散道：“他又死不了。”
车子匀速行驶，雨水划在车窗上往下蔓延。
车内有点过于安静了。
阮昭不放心的时不时往后看一眼。
沉倾扶忽然一只手伸出去碰到季挽舟湿透的外套。
季挽舟一巴掌打开：“你干什么？”
“干什么，”沉倾扶轻轻扬了扬眉骨，忍住往他脑袋上抽一下的冲动，“看一下伤口，伤哪儿了。”
怕这家伙伤得太重阮昭又该担心了。
他又可以演苦情戏博得阮昭关注，想想都可恶。
沉倾扶巴不得他赶快好起来，活蹦乱跳得四处蹦跶。
季挽舟：“不劳你费心。”
他忽然想到沉倾扶今晚的忽然出现，问：“你是不是一直跟着我。”
不止是今晚，甚至在最近的一段时间，季挽舟都能察觉到有人在暗中跟着他。
不过不太容易发现，他也不知道是谁。
只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不是秦灼那边的人。
沉倾扶抖出一根烟捏在手里玩，“你想多了。”
要不是怕他会给阮昭带来危险，谁愿意关注他的消息。
事实证明沉倾扶未雨绸缪这一点做得还是对的，不然今天晚上他不可能这么及时赶过来。
季挽舟听到这句“你想多了”才松下一口气。
结果又听见他慢悠悠来了句：“别麻烦她。”
他看到沉倾扶掀起眼皮，意味不明看他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他说：“以后我照顾你。”
以后。
我照顾你。
季挽舟的心咯噔一跳，然后呆滞，瞬间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
【阮昭：今天晚上站在扶扶身边的时候，我觉得我像个超高瓦数的电灯泡。
沉倾扶：……我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