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为什么以前柳央从未将小枣视为心腹的原因,她太一根筋了,又口没遮拦。其实柳央在王府里也并不是只有小枣一人可用,珣烈给她派了四个大丫鬟,一堆粗使的小丫头,只是柳央总觉得自己乃是客居,不敢过于信任、使唤王府原有的丫鬟。
此时对着小枣,柳央有些无语,实在是想念起家中那几个从小一同长大,知情识趣懂得为主人解忧的大丫鬟们。
“小枣……”柳央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小小声地吩咐她:“你去王爷书房那边瞧瞧,看王爷回府了没有……”从郊外踏青回来之后,珣烈每日都会过来陪柳央用晚膳,不去上朝的时候,更是会全日粘在她的身边,连批阅公文的时候,也让人将东西搬到柳央的院子里,还非狡言说看着她办公效率更高。
今日是珣烈上朝的日子,按平时的话,应该在未时或申时,他就会过来,可现在都已经酉正了……为何还不见人?
小枣走后,柳央自言自语,小声嘀咕:“这饭菜总是热着,味道会不佳,我这也不是在担心他……可是他口嘴这么刁,又老说宫里的东西不对胃口,中午也不知道吃没吃好……”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自觉地频频看向外头,黄昏之下,各处已经掌了灯,远处的小厨房中,还有厨娘留守的身影,可是院子门前,却久久不见珣烈前来。
“不行,我得再去看看那汤炖得怎么样了。”柳央坐不住了,起身往小厨房走,经过前廊守在那的两个丫鬟,她们想跟上侍候在旁,被她拒绝了。
柳央总是心虚的认为,自己现在坐立不安的模样,很容易被人看出来,身边呆着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炉子上炖着果酒烹鹿筋,已经用小火慢炖了近两个时辰,鹿筋早已酥烂,如今炉火正小小地留着中间一簇红蓝交映的火苗,“咕嘟嘟”地响着,散发出阵阵诱人的甜香。
其余的几个灶上,也各自用多层蒸屉温着菜肴,散着袅袅的热气。
柳央试了鹿筋的味道,觉得还可以继续炖烂一些也不怕,这才放下心来。
这锅鹿筋里,她悄悄掺了一些补身的药材进去,费了好大的劲头才挑出一味合适的果酒,盖了药味。最近珣烈常窝在她这边批阅公文,她才发现他虽然年纪尚轻,可身上的担子极重,真真正正在c着忧国忧民的心,她忍不住就起了给他补身的念头。
柳央进来后直奔那锅鹿筋而去,守在小厨房里的年轻厨娘局促地站在一边,低头敛目,手不自觉地搓着衣角,像是生怕挨训的模样。
柳央见她这样,略觉得有些奇怪,随口问道:“郑娘子,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妥?”
“没、没有,姑娘,这、这王爷还没过来吗?”郑姓厨娘结结巴巴地问,又有些瑟缩地看向外院,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还没有,估计今日朝廷里公事忙了……”
郑姓厨娘当堂就舒了一口气,面色稍稍轻松下来。柳央心里的违和感更重了,这个郑姓厨娘是几个厨娘里较胆小木纳的一个,可之前见过几次,也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慌乱过。说实话,她对这人印象不深,几个厨娘要不就一起在她身边帮忙,要就挨个轮着留守厨房,看候炉火,柳央和她们每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都比较少。
其实如果柳央出身不是商户的话,还有一点更重要的是,在王府中绝对没有哪个下人,敢去打探珣烈的行踪。
郑姓厨娘今日,已经是犯了大忌。
“姑娘,你来……”突然郑姓厨娘伸出手,一把拉着柳央的胳膊,不容她拒绝地将柳央带到厨房一角,这是可以避开院门和窗户视角的一个y暗死角处。
柳央被吓得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喘,感觉对方的手带着汗意微抖,瘦而粗糙,将她握得紧紧的,硌得她有些生疼。
柳央强忍住喊叫的冲动,因为那郑姓厨娘一到y暗处,就马上放开了她的手,“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小小声而焦急地哀求她:“姑娘莫喊,是陈公子托我送信来的,是陈公子、陈子宣公子——”
这话无疑像晴天霹雳般,轰得柳央脸无血色,几欲失神。陈子宣公子……表哥……
郑姓厨娘还在扯着她的裙角,柳央熬过了最初的失神,也跟着焦急起来,弯下身,一把攥紧郑姓厨娘的手臂,将郑姓厨娘用力拉起,急切低声嘱咐:“你别跪了,站起来说话,一会、万一一会有人来了,被瞧见了不好……”
郑姓厨娘赶紧听话起来,结结巴巴地,点头低声说:“这有信、这有信——”一面说着,一面就往怀里掏出一封对折着,有些发皱的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