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王裕瞒得极好,连太后都不曾察觉,只是嘱咐了孟长瑾几句要注意身体,之后说了些闲话,便让众人各自回宫了。
走在路上孟长庆还特意问孟长瑾身子哪里不舒服,孟长瑾自然知道身子不好只是托词,对于长姐的担忧她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只好偷偷将昨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孟长庆。
这下轮到孟长庆惊讶了,旋即目露欣慰:“阿瑾,陛下待你真的与他人不同,你可要好好珍惜。”
孟长瑾心里何曾不知道,她如今的幸福是由内而外的,只是她心中还揣着事,就没有留意到孟长庆眼底滑过的落寞。
两人分开后,孟长瑾并没有回玥覃苑,而是往永巷那边去了。
这是她第一次踏足永巷,这里虽在皇宫里,但与宫廷的繁华无关,可容三两马车的宽大巷子,两排宫墙高高耸立,仿若遮天蔽日般,人站在这里显得格外渺小。
这时有两个宫人提着木桶走过,瞧见路口站着一男一女,女子衣容华贵,与这萧条的永巷极为不搭。而那男子一身内侍衣裳,只是衣裳的颜色和官帽都与这永巷的内侍极为不同。
两个宫人心思着眼前这人定是哪宫的贵人,只是她们在永巷久了,对后宫的人事变化一无所知,只能勉强通过衣裳认出此人身份不同罢了。
她们放下木桶,碎着步子赶上前来请安,孟长瑾低头,这两个宫人看上去年岁已经不小了,正常来说宫人的到了一定的年纪是可以放出宫的,只是她们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完全不似在宫中呆久了的老人。
安达知孟长瑾不喜人如此跪拜,便叫二人起了。
两宫人刚刚谢恩起身,身后就传来一声怒骂,孟长瑾循声望去,过了一会儿西面才有人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那人手上拿了根鞭子,在空中挥地“嗡嗡”作响,腰部的束腰完全被肥肉撑开,走起路来“呼哧呼哧”十分吃力,身后还跟了两个尖嘴猴腮的小内侍。他挽起袖子,肥肉堆积的脸上虽将眼睛挤的看不太见了,可远远的也能感受到那小眼里的怒火:“又是哪个小蹄子在这里不守规矩!”
跟在身后的一内侍眼尖,连忙指着路边上的两个木桶道:“师傅,这儿有两个木桶,定是有人在偷懒。”
那个被唤师傅的一听愈发火大,另一小内侍眼睛在四周快速环扫,瞧见两个瑟缩的宫人眼睛一亮:“师傅您瞧,就是那两个小蹄子!”
膀大腰圆的师傅气哄哄地走了过来,身后内侍瞧见了孟长瑾,拉了下自己师傅的袖子:“师傅,您瞧,这儿还有个人呢。”
胖师傅扬起的鞭子一顿,那两个宫人早就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哭着求饶。
此时,师傅三人没功夫计较这两个宫人,眼前出现的这个穿着宫服贵气逼人的女子才让他们心惊。
他眼珠子在肥肉下滴溜一转,原本的惊吓早已无踪,他管这永巷多少年了,能来到这里的不是被罚的宫人、内侍,就是获了罪的妃嫔。
别看眼前这女子穿得华丽,即便是之前怎么受宠,可既然到了永巷,那就是个任打任骂的宫人。就同前段时间送进来那个妃嫔一样,说是之前是什么才人,还是太后面前的红人,可还不是惹怒了皇上,这会子进了永巷还敢端半个主子的架子?
想到此,他扬起头,满脸不屑地看着孟长瑾:“这是哪个宫来的人,我怎么从没见过?”
两个小徒弟看到孟长瑾的衣着打扮原还是感到害怕的,可瞧见自己师傅一下变了的脸,他们知道师傅见识广,想必一眼就看出眼前人的身份,既然师傅都发话了,他们也梗着脖子,尖声尖气道:“怎的这么没规矩,还不快给卢公公请安!”
卢公公?孟长瑾在心中冷哼,再看脚边吓得脸色惨白的两个宫人,就知晓这卢公公平日定也是作威作福惯了的。
“放肆!”安达一声喝道,“你们可知站在你们面前的是何人?”
“哎哟,好大的口气!”卢公公狂笑起来,脸上的肥肉跟着颤动,“我在这永巷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有多少原先也是高高在上的娘娘们,进了永巷以为自己还是主子呢,穿着那锦衣华服死活都不愿意换下来,你猜后来怎么样?”
卢公公笑得愈发狰狞,他伸手往安达肩上一拍:“后来啊,还不是跟个奴才一样,哦不,还不如一个奴才!要我瞧啊,你们也就是个当奴才的命,都落魄成那个样子了还当她们是主子,一辈子都是个活受罪的命!”
两个小徒弟跟着卢公公一齐大笑起来,这笑声在空旷的巷子里格外刺耳。几个拐角探出不少的头来,一听这笑声就知道是卢公公,一般卢公公不这么大笑,可一大笑就要出大事。
她们都小心地瞧着,到底是谁这么可怜,惹怒了卢公公,怕是这条小命要交代了,即便是保住了小命,恐怕几个月都下不了床。
拐角处围满了人,大家都你推我搡想去看清这悲剧的主人公是谁,一瘦小的女子被几人挤了出来,她好不容易站稳了,再往那处一看,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放大。
孟长瑾一声轻笑,彻底惹怒了卢公公,他扬着鞭子正要落下,手被安达死死抓住。安达用力将他推开,卢公公脚底一个趔趄差点站不稳,还好两个徒弟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