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佑被倒吊在树上绑成了一根棍儿,大头朝下,有气无力地喊。
虽然在郁烈的解释下,二位殿下知道他们只是去了赌场,出来之后站在了花楼的门口,并没有真正进去,但火神依旧对这个引诱锦觅去赌钱的人没什么好感,动作干脆地请他上树冷静一下。
郁烈把锅全甩给了彦佑——反正一开始是他先提吃喝嫖赌的,自己只不过没有阻拦而已。此刻他坐在桌前兴致颇好,还有闲情逸致给锦觅夹菜。然后他就看到锦觅偷偷摸摸地和被吊着的人眼神交流一番,去厨房拿了几壶酒出来。
“来来来,这是我亲手酿的桂花酒,你们尝尝。”锦觅一脸热情的笑容。
旭凤不知为何好像思绪深重,拿着酒壶喝得痛快;润玉和郁烈却是明白锦觅的一点小心思,只是看破不说破。左右那只蛇精也没有真的做出什么坏事,只是油腔滑调不靠谱了一点而已,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接受了锦觅殷勤的倒酒服务。
但是郁烈万万没想到润玉的酒量这么差。
他看着润玉一手支颐弯眉浅笑的时候就觉得不好,果然下一刻,扑通一声,人已经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郁烈再看看旭凤,这位从刚开始就拿着酒当水往嘴里灌,此刻也是醉眼朦胧,还在拿着酒壶吨吨吨吨往嘴里倒。
“他们都喝多了,我看先送他们回房休息吧。”郁烈说。
“对对对。”锦觅正等着这一句话,闻言赶紧同意。
——他们都去休息了,自己就可以偷偷把扑哧君放下来了。
“那你送送大殿下吧。”郁烈说着已经走到了旭凤身边,将他扶起来,准备随便找个房间把他往里一塞。
锦觅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她走到润玉身边,轻轻叫了他几声:“小鱼仙倌,小鱼仙倌?我送你回房间吧?”
润玉趴在那儿一动不动。
等到郁烈把旭凤送回去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润玉和锦觅一人占据了桌子一边,一个老老实实地趴着人事不省,一个托着下巴百无聊赖。
“小傅仙官你终于回来了,我叫不醒小鱼仙倌啊,也扶不动他。”锦觅见郁烈回来,赶紧求援。
唉,郁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醉成这样,也没见他喝多少酒啊。
“行了,我送他回去吧,桌子上的东西——”
“我来收我来收,你们快去休息吧!”锦觅急忙说。
郁烈半扶半抱将润玉送回了房间,安置在床上。
醉酒之后……是不是要喝醒酒汤?
郁烈想起之前在冥界的时候,郁真真曾给他煮过醒酒汤。但是转念一想——他并不会煮。
算了,想来小葡萄的酒也不会是什么烈酒,估计睡一觉就好了。
不如去看看小葡萄,不知道她把蛇精放走了没有。
郁烈举步欲走,突然感到有一股力道扯住了他的衣服。
“……?”郁烈回头一看,润玉仍然睡着,但垂在榻边的手却牢牢地抓住了他的袖子。
郁烈俯身下去,试图轻轻地拉开他的手。但他刚有动作,就听躺在榻上的人嘴唇翕动,好似在说什么。
郁烈心中疑惑,干脆就势坐在榻边,俯身侧耳细听。
“冷……”
冷?
郁烈一看旁边,恍然大悟自己没有给对方盖上被子。他伸手将一边的被子抖开盖在这醉鬼的身上,心中还有些疑惑:如今天气也不算很凉,怎么看润玉的样子像是很怕冷?
郁烈看着润玉在睡觉的时候无意识地蹙起的眉,轻轻叹了一口气,隐约猜到他是在梦里梦见了什么事情,才会觉得冷。
“可惜魇兽没有跟着下来。”郁烈轻声自言自语。
被这么一闹,郁烈也没有了出去的心思。他干脆就坐在榻边守着,两手轻轻一抬,将淡蓝色的灵力释放出来,一点点控制着温度,将屋内变得温暖如春。
郁烈控制着灵力的输出,在榻边闭目入定。
灵力游走周身,不知过了多久,他恍然觉得自己似乎沉到一种玄妙的境界里。
他感觉不到自己在哪里,周围却是漫天星辰。
他似乎已是一团气,仿佛居高临下俯视星宿,又仿佛立足仰首仰望苍穹。
星辰运转,有生有灭。
生死轮回,天地之道。
郁烈心中猛然一震,他感到自己的视角极速提高,漫天星辰越来越小,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一张闪动着荧光的星图,印在一张苍老古朴的书页上。
虚空中一阵微风吹过,书页似慢实快地向前翻动,仿佛百年,又恍若一瞬,书页合拢,整本书飘然飞起,落入自己掌心。
冥界。
“陛下!”一个冥官急匆匆步入正殿,若非顾及礼仪,他多半会提起衣服飞奔过来。
“陛下!生死簿——”
“我已知道。”王座上的少女淡然应道。她保留着十六七岁的样貌,一身黑色衣裙,黑色长发未挽未系,却带着一顶黯沉如血色的王冠。
她正是先冥帝嫡女辽西帝姬,现任冥帝,郁冥真。
或者,也可以按照郁烈平日里习惯的叫法,称她为郁真真。
郁真真高坐帝台,平视前方,周身黑色死气弥散,在大殿中央幻化出一面水镜,镜中是一座似黑似白的祭台。
黑,是末路穷途,是肃杀严霜,是死之殇。
白,是万物始源,是缠绵春水,是生之喜。
祭台上,孤零零地放着一本薄薄的书册。
这就是生死簿的本体。
生死簿的本体在万劫谷最深处,万劫谷的存在十分特殊,虽然位于冥界,却不属于冥界,它有着自己的运行规则,郁真真作为冥帝也不能直接触及,只能间接窥探。
只见水镜中,原本静止不动的生死簿突然爆发出一阵无法描述的光彩,然后整本书册一点一点变得虚幻起来,最终定格成一个虚像一样的影子,落在祭台上。
些微的波动自水镜向外逸散,像是波动的空间,又像是回荡的时光。
正殿中的珍珠帘无风而动,发出清灵的敲击声。大殿中的冥官侍从摄于冥帝气势全开的威压,全部拜服于地。
众人看到水镜中显现的景象,目睹生死簿的本体变成虚影,纷纷惊讶地小声议论起来。
“陛下,这——”冥相上前一步,问道。
郁真真挥手散了水镜,外溢的死气骤然一敛。她柔和了眉目,道:“无妨。不过是有人领悟了生死大道罢了。”
她说得轻巧,听在众臣子耳中却如惊天一雷。冥界修炼生死大道的人很多,准备升华为生死大道的人更多,但能够在此时此刻领悟生死大道真意的人,不做他想,放眼六界不过一人。
“是括苍君——”
“陛下,括苍君如今已彻底掌控生死簿,若由他坐大,必然是不可忽视的威胁!”
“陛下,是否应该派人将括苍君请回冥界——”
郁真真往下方扫视一圈,凡被她目光触及的人都下意识避开了眼神。
“呵。”郁真真冷笑一声,“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只是,看到别人比自己强大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将他毁掉,这不是聪慧,是懦弱。”
“可是陛下……”
“散了吧。”郁真真摆了摆手,明显不想再听。出言的臣子不甘不愿地收回了自己的话,一众人在片刻之间鱼贯而出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郁真真一个人坐在王座上,面对着高大空旷的殿堂。她的手指轻快地敲了敲镶嵌火玉石的扶手,心想:哥哥,你终于放下了心障。由生而死,向死而生——许姑姑当年算的一点没错。
而另一边,郁烈并不知道生死簿的动静惊动了冥界。他从入定中醒来,有些愕然地看着漂浮在自己眼前的古朴书册。
——生死簿怎么从万劫谷跑出来了?
虽说他在万劫谷修炼的时候,触摸到了生死簿的真身,成为冥界唯二能够借用生死簿之力的鬼君,但不管是他,还是连昱道君,一直以来能借用的不过是生死簿的投影。
郁烈略一思忖,隐约明白生死簿由虚到实的变化与自己刚才入定的顿悟有关。
生死大道……
生死大道。
郁烈在心中念了念,面上却并无什么惊喜激动之色。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毫不在意地一挥袍袖将生死簿收起。
或许正是他顺其自然,不做强求,反而更贴合了大道本意。但说到底,这也并没有什么关系。
他所求的,从来不是在修行上更进一步。
郁烈收了生死簿,这才起身下榻,往四周一看。
离他入定并没有过去多久,天色刚显鱼肚白。
润玉已经不在房中了,房间的门窗处却闪动着一层水波一般若有若无的结界,想来是润玉怕别人打扰他而布下的。
郁烈不自觉地微笑了一下,走到门前,手掌在结界上轻轻一抚。水色的结界感应到他的气息,悄无声息地消散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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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妹妹上线啦!
北球小声bb:又一个沙雕上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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