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郁烈理解他和锦觅是最先遇到的,但偶尔还是不免手痒想打爆他的狗头。
“果然是从小金尊玉贵养起来的天帝嫡子,和他娘一样高高在上目无下尘。”郁烈站在花树后,看润玉和旭凤在殿前交谈几句最终不欢而散,不由得感叹道。
“有天帝天后护着,谁敢给他委屈受?我倒觉得,在这种顺风顺水,要什么有什么的环境下长起来,天界这位二殿下的性情已经算是好的了。”四周无人,郁烈的身边慢慢显现出一个穿着黑色衣裙梳着两个小发鬏的身影。看上去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面容只能算清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却十分灵动。
“你啊。”郁烈弹了弹她的脑门,小姑娘不满地一撅嘴。
这个小姑娘就是在冥界跟随郁烈最久的人之一,算是他的侍女,也可以算作他的属下。她是涂灵氏后裔,本名涂艳山,真身是一只小狐狸。郁烈一开始对锦觅抱有好感,就是因为那个 小葡萄的性子有几分像涂艳山。
“这件事情几乎已经是个死局。”郁烈捻了捻手指,“情之一字,实在莫测。”
涂艳山道:“那让夜神殿下不要喜欢锦觅仙子了嘛。”
郁烈道:“换做是你,住在这偌大的天宫,却无一人可交心,父不爱,母不慈,在唯一的兄弟面前还要时刻遮掩自己的光芒。从小到大,所有人都知道你的身上背着一个婚约,所以你必须要谨言慎行约束自己,等待着那个可能出现也可能永远不会出现的未婚妻。如今,那个女孩出现了,却又有人告诉你你应该放手,因为你的兄弟与她才是真爱——你忍得了吗?”郁烈冷笑一声,“反正我是忍不了。换了是我,这所谓的兄弟和未婚妻,一个都别想活。”
他说这话时,眼尾又浮现出了火云纹,衬着他狠戾的眼神,宛如地狱重生的厉鬼。换做别人可能被他突然的变脸吓一跳,但涂艳山已经习惯了自家殿下经常性的情绪不稳,是以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怎么跑,而是到哪里找个沙包来给殿下发泄一下。
但是出乎涂艳山的意料,郁烈的失控只持续了短短片刻,很快,那艳丽的纹路就消隐不见,郁烈轻轻吐出一口气,有些烦扰地揉着眼角啧了一声。
警报解除,涂艳山胆子又大了起来,小声吐槽:“夜神殿下是个好人,才不会像殿下你那样做呢。”
被定位成“坏人”的郁烈并不生气,“是啊,他是个好人。”
涂艳山又说:“既然夜神殿下和锦觅仙子婚书已定,那就让火神殿下不要喜欢锦觅仙子了嘛。”
郁烈道:“他若真能像你所说的那样,也就不是天界鼎鼎大名的火神殿下了。”
涂艳山一下子被绕蒙了。
郁烈也没有多解释的意思,转而问她:“之前我让你查的事情,你可查到了?”
涂艳山道:“我没有找到能彻底扭转因果的方法,想来那法子即使存在,也不是这方世间的人能掌握的。倒是有传言说,圣物明河剑可斩断因果,但因为无人试过,也不知道真假。”
郁烈对此结果早有预料,闻言也不太失望。
“殿下想做什么呢?”涂艳山道,“我觉得——”
不,你不觉得。郁烈一指点中她眉心,涂艳山“嗷呜”一声,一脸懵逼地变成了原形小狐狸,被郁烈一把捞起,像暖手筒一样两手揣着,慢悠悠地走了。
“这是——?”润玉在璇玑宫处理公务,一抬头看见郁烈揣着一只狐狸走了进来。要不是那狐狸的毛色是浅金色的,他险些以为郁烈终于忍不住对月下仙人下了“毒手”。
“送你一只小狐狸。”郁烈见润玉端端正正地坐在桌案之后,就忍不住想逗一下他,手上拎着小狐狸的后颈往前一抛。
涂艳山:“……”
——早就知道会这样,我的内心竟毫无波动。
她作为跟在郁烈身边最久的人,完全有资格说她已经看透了自家殿下的本性。从小到大她被当成团子逗弄过多少回啊,今天终于轮到她变成道具去逗弄别人了!
——为什么这样想着还觉得有点开心。
润玉的确是被小小地惊吓了一瞬,不过他很快就伸手接住了被丢过来的小狐狸。小狐狸非常人性化地对着郁烈做出了一个龇牙咧嘴的表情,然后身子一转,拿屁股对着郁烈,气哼哼地在桌子上趴下了。
“你这又是从哪里找来的小狐狸。”
郁烈笑嘻嘻,“你猜?”
“这是涂姑娘吧?”润玉无奈地看了看被气成球的小狐狸,道,“又是你把人家变成这个样子的?”
之前郁烈回冥界,除却带回了司命天女的预言之外,还顺路去白麓城偷渡了自己的两个属下,涂艳山和南红。涂艳山性情活泼,南红则沉默寡言。现在后者正守在殿外,想必“受害”的就是前者了。
“她这样不容易被人发现。再说了,她也比较喜欢用原形呆着。”郁烈理直气壮地说。
——喜欢个鬼!涂艳山在心里大声反驳。
——唉,这位夜神大殿真是个好人,可千万别被殿下带歪了啊。
淡金色毛毛的小狐狸蔫蔫地趴在桌子上,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架势。虽然看上去很好撸,但润玉并没有上手去摸——那样太失礼了。他看着趴在桌上的小狐狸,想着要不要把对方从桌子上挪到一摞更加柔软的纸上,却忽而想到了什么,眼神便有几分寂寥。
郁烈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听说月下仙人的真身也是一只狐狸,恐怕润玉是想起了他这位叔父。
嗯,致力于帮小侄子撬大侄子墙角的叔父。
郁烈上前几步,不动声色地将涂艳山拎起来放到地上,免得好友触狐伤情。
莫名遭到嫌弃的涂艳山恨恨地咬破了他的衣袖。
郁烈不理她,问道:“是不是那老狐——咳,那谁,又对你说什么了?”
润玉轻轻叹了口气,道:“叔父劝我放手锦觅。他说旭凤与锦觅情投意合,只要我退一步,便是皆大欢喜——可是我不想退。”他自桌案后站起,慢慢走到窗边。从窗户向外看,正好可以看见养在树下的昙花。
花还没有开,嫩绿的叶片随风摇曳,簇拥着中心玲珑透白的花苞。
“从小到大,只要是旭凤想要的,我就必须让给他。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替我决定:决定我可以有什么,不可以有什么,什么时候该退让,什么时候该装作不知道……我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也以为会一直这样走下去。但是这一次,我却不想让。”
郁烈见他虽然说得坚定,但神色依然透着几分茫然和寂寥,便知道月下仙人的话对他并非全无触动,更确切地说,这种来自亲人的指责会让人更痛。
郁烈走到他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你没有做错什么。”
“我没有错吗?”
“你没错。”
润玉十分浅淡地笑了一下,“镜城,也只有你会对我说我没错了。”
所有人都说是他的错。就算那本来就是属于他的婚约,在旁人眼中他也必须退让。如果锦觅和旭凤真的已经海誓山盟至死不渝,他纵使不舍也不会强求。但明明锦觅如今还是懵懂天真的性情,对他和旭凤没有什么不同——他为什么不可以为自己争一次?
郁烈见好友心情,有意岔开话题,想了想道:“我的生母并非郁冥觉的妃嫔。”
他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但却吸引了润玉的注意力。他不知道郁烈要说什么,便不由自主地将心中的一腔愁绪暂且压下,转而去听郁烈后面的话。
“无宝册、无尊位,在冥宫之中甚至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只有些积年的老人知晓郁冥觉年轻时与暨阳鬼女的痴恋——”郁烈咬了咬最后两个字,齿缝里透出来的全是嘲讽,“郁冥觉把我接进冥宫的时候,宗室十分反对,可到底没扛得过郁冥觉,还是让我入了宫。他们便认为我占了天大的便宜,一个个摆起长辈的架子,觉得我受了泼天的恩惠,从此该为冥界鞠躬尽瘁……呵。这些人,自以为是长辈,就可以随意对晚辈指手画脚,却从不曾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郁烈看着好友,认真地说,“但凡年长,都可以称为长辈,但并非所有长辈都值得敬重。未有抚育之恩,未有教养之德,未有庇护之义——这样的人,纵使年长,不过陌路。你不需要画地为牢,用他人的眼光来要求自己。”
这种言论在天界可谓闻所未闻。润玉结结实实地失语了小半晌,才道:“镜城,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离经叛道?”
郁烈微笑:“我想背地里应该有很多人这样想。但是当面说出来的,只有你一个——不过,我很喜欢这个评价。”他顿了顿,又说,“其实我也并非全然强词夺理:有些时候,你退一寸,别人就进一尺。当他们习惯了你的退让,有一日你不想退了,在他们眼里就成了罪过。”
润玉知道他是在宽慰自己,心情也的确轻松了不少:不管怎样,这世上终究还有人站在自己这边。但嘴上却说:“你总是能把欺负别人说得这么有道理。”
郁烈笑道,“有没有道理,你自己心里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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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您的好友涂艳山上线
叮咚,您的好友南红[隐身]上线
郁烈:好友啊,来让我给你洗洗脑。
北球:这个我会!让我来!(深吸一口气)夜神殿下是最最好的神仙!文能治国!武可安丨邦!长得好看!性情良善!天下第一!世界瑰宝!为你打call!天荒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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