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国义,是这家摩托车厂最早的一批管理人员,先后担任过车间主任,生产经理,厂副经理再到现在的保安队长。正正经经的从基层干起,又回到基层。
他的起落,也见证了这家厂子的兴衰。
此时,他正在局促的看着坐在对面的一男一女。本来很敦厚的面庞上,努力的堆砌起一丝讨好。
之所以让他这么别扭,是因为这二位是来看厂子的。老板得知这事儿之后,电话里特意嘱咐;照顾周全,把人留住,随后就到。
可是怎么照顾周全?厂子里现在连几个待客的茶杯都欠奉,总不能让人家用自己的大茶缸子吧。
现买?最近的小卖部离这儿三十多分钟的脚程,一去一回的时间,怕是人都走没影了。
把人留住,咋留?自己这嘴笨的跟牙上贴了凉快肥肉似的,就这么用眼睛瞪?
总之,老实人孙国义很苦恼。
不过这二人并未在意这些细节,正在好奇的打量着这间办公室。
是的,二人正是李凡愚和安宁。
李凡愚坐在破旧的沙发上,看着面前局促不安的孙国义,道:“老哥,反正你们老板也要等一会儿才到,不如咱们先去厂房里走走?”
孙国义如蒙大赦,霍然起身:“唉!成!”说着便起身,拿着钥匙引了二人向车间走去。
办公室的对面就是一排厂房,李凡愚一路走来,发现厂房倒是还可以,看起来像是近些年建造的。只是无人修缮,外观上显得狼狈些罢了。
孙国义拿起一长串钥匙,开了好几把锁头之后哗啦啦将门打开。
他伸手挥了挥身边的灰尘,犹豫道:“李……老板,请。”
李凡愚被灰呛了鼻子,连打了两个打喷嚏。抬眼一看,有些诧异。
车间内部看起来比外面要大的多了,一排排的设备整齐的排成两行并蒙着苫布。整个车间看起来还是经常有人维护的样子,地面打扫的很干净。
他默默的走到了一个设备旁边,掀起苫布。只见是一台新型的削铣机,虽然长时间没有动用,但是机器擦得油光锃亮,状态极好。
“厂子里现在还有人维护?”李凡愚纳闷道。
孙国义点了点头,叹气道:“哎、虽然现在没有生产任务了,这些设备闲置了下来。可是也不能看着它们烂掉啊,我以前就是管生产的,现在天天也没什么事儿,隔三岔五就拾掇拾掇。这机器啊,不怕用,就怕闲着放着。时间一久就是保养的再好,里边的线路也都废了。”
谈起这些东西,孙国义一改之前的木讷,滔滔不绝的为李凡愚介绍起来。
厂子里的设备种类很多,从铸造到热处理再到钻孔研磨应有尽有。虽然自动化程度不高,但是对于小规模量产汽车发动机也是足够用了。
其实这个厂设备原来并没有这么先进且齐全,是因为后来厂子决定要向高端化摩托车方向发展,才一点点的添置进来的。有很多的设备据说都没用到两个月。
听过了他的讲述,李凡愚也不禁暗叹;都说时也命也,这个摩托车厂完全可以用生不逢时来形容啊。
厂子是2009年成立的,刚开始的时候效益还可以。厂子老板花大价钱投到了设备上,整套生产设备都是俄国进口的。所以加工出来的摩托车发动机非常过硬,在市场上赢得了很高的口碑。
但是进入2012年,在汽车市场的火爆和电动摩托自行车的发展,整个摩托车市场都开始萎靡下去,连带着厂里的效益也一步步下滑。
老板和一众管理人员不甘被市场淘汰,开始寻找出路。可是几次错误的方向耗了巨大的资源。终于在2014年,厂子的资金链断,老板变卖家产还清了银行债务后,宣布倒闭。
由于摩托车市场已经穷途末路,所以整套设备无法出手,而且厂子地处偏僻,几次收购意向都因为出价太低无法达成一致,便一直荒废到了现在。
闲谈了一会儿,厂子的老板才姗姗到来。还不到五十岁的人,看起来却至少有六十了。满头的白发显得整个人都苍老极了,连李凡愚看着都有些心悸。
不过这人倒是直截了当,说是地皮现在抵押给银行了。只要还清银行贷款厂子就兑。
李凡愚试探着问了一下,这才知道难怪头发都愁白了,这大叔欠了银行一亿五千万!
哎,这都是前辈啊。生意场,特别是做工业的,投资巨大一不小心就是这下场,赔的连本儿都收不回来。要不是自己心里铸定背后有Xapp撑腰,还真是不敢贸然投入这么多兴建生产。
谈了一会儿,对方把条件咬的很死。看得出来没掺水分,条件已经放到最低了。
李凡愚暗叹,这个价位难怪你卖不出去。这地皮别人肯定不会花高价买,这设备人家要是不干相关产业要了根本没用。
可是要是把地皮厂房和设备算在一起,说一亿五千万还真心是不贵。
安宁自从进了厂子一直沉默,她隐隐的有些担心。其实按照她的想法,应该先把发动机制造环节外包,这样可以降低风险。但是李凡愚在分析了目前的情况后却执拗的表示,一定要建立自己的厂子。一部分零件外包,但是发动机主体必须自己生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