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植葳蕤,翠色茂密,如流如水。
楚卿端着薄胎白瓷茶杯, 氤氲的茶茗香雾气里,将她那双杏眸棕瞳都晕染的多了几分纯粹艳色。
嬴映雪抿着咖啡, 悠悠然地看了楚卿好一会。
如果楚卿不是和嬴封结婚了,她会很乐意跟对方交好。
在楚卿身上, 她看到了一种骨子里沉淀出的优雅和贵气, 以及强大骄傲。
“在六月六之前, 我没把你眼里, ”嬴映雪舌尖品着咖啡的醇香,率先开口, “六月六之后,你入我眼。”
楚卿翘起小指,漫不经心拂开茶沫子。
“今天, ”嬴映雪放下咖啡杯, 杯子和杯碟碰撞, 发出清晰的声响, “我欣赏你。”
对这样的赞誉, 楚卿不为所动。
就仿佛, 她生而高贵,被人欣赏或者仰望, 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见她如此自然,眼神都没波动半分。
嬴映雪心底的欣赏,不自觉又多增加了两分。
“你想要什么?”嬴映雪问。
即便她再是不喜欢嬴封这个长子,但她脑子还很清醒,知道嬴氏集团的掌门人, 只能是嬴封,而不该是别的嬴家人。
即便,那个要争夺这一切的人,是她最为宠爱的幼子,那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所以,嬴封今天险险渡过危机,而且还醒来了一次,嬴映雪决定大方的奖赏楚卿。
“叮”楚卿合上茶盖,眼睑微抬:“一个条件。”
她也不跟嬴映雪客气,弯弯道道的太没意思,直接开门见山。
嬴映雪挑眉:“什么条件?”
莹白泛粉的指尖点在杯沿,楚卿轻声说:“等嬴封恢复正常,我和他离婚的时候,要无条件放我走,不能有半分为难。”
楚卿一直记着故事里,原主最后的凄惨结局。
不仅离婚的时候净身出户,狼狈又落魄,还名声臭了坏了,因为虐了狗子,后来遭到嬴封的报复,炮灰女配下场,没有好结局。
虽然现在和嬴封关系改善了,虐狗事件她也扭转了,连带着在外的名声也更上一层楼。
可楚卿总担心剧情出意外,发生不可控的变数。
嬴映雪作为嬴氏集团前掌门人,手上掌握着大量的人脉资源,如果能有她作保为退路,楚卿才能稍稍放心。
哪知道,嬴映雪皱了下眉头:“我能答应你,嬴氏不会为难你,但阿封我保证不了,另外……”
嬴映雪话锋一顿:“当初,你和阿封扯证,我和杜管家俱是一无所知,你当时可曾签过什么协议?”
一般来说,嬴氏这样的豪门,结婚扯证之前,进门的儿媳妇都会签署相关婚前协议。
可怪就怪在,她和杜管家并没有收到过,任何楚卿签名的婚前协议。
闻言,楚卿眸色幽沉:“我不太记得了。”
嬴映雪诧异看她一眼,扯证这种事怎么会不记得?
楚卿摇头,她确实不记得,那段记忆碎片模糊不清,她只知道结婚证确实是自己去扯的,其他的一概不知。
嬴映雪表情凝重了,她思考了会说:“这件事,我会查清给你交代,至于你和阿封离婚,等他清醒了再议如何?”
楚卿点了点头,眼下也只有这般。
她曾想过,直接跳脱出嬴家,离所有剧情人物和事件远远的,可在见识了安小冉那下作的系统手段后,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隐隐有种感觉,自己是逃不开的。
不想成为安小冉的脚踏石,那就只有把她踩下来。
而要踩一个人,她单打独斗太势单力薄,最好的借力法子,还是呆在嬴家。
自打那日和嬴映雪交谈后,楚卿心里隐隐有点不安。
扯结婚证那天的记忆不清,总给她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一周后,楚卿是收到一封快递文件。
不是别的文件,而是一份签署了楚卿名字的协议复印件,以及几张照片。
紧接着,楚卿就接到了未知来电。
电话里,对方没有丝毫掩饰,声音一入耳,楚卿就听出来了。
楚卿:“嬴二爷。”
对面笑了几声:“楚卿看到文件和照片了?”
楚卿捏着文件,一目十行,再扫了两眼照片。
照片上,是个瘦到行销锁骨的苍老男人,带着氧气面罩,手上打着点滴,一幅垂垂朽木的模样。
莫名的,心脏生出强烈的酸涩以及怨怼。
那人是……
“看到你爸爸了?”嬴老二还在继续说,“我找了专家会诊,目前已经给你爸爸配型到合适的肾,剩下的就要看你的了。”
随着这话,脑海深处积压的记忆翻滚出来。
这段记忆,在话本故事里,没有提及过。
可楚卿知道,那个男人真的是她父亲。
“你想怎么样?”楚卿压下情绪,眸光深沉。
嬴老二得意地笑起来:“很简单,我明天会给你几份文件,你只要让在上面按上嬴封的指印,你爸爸的手术我立刻安排,毕竟这是咱们一开始就协议说好的条件。”
那份协议白纸黑字,上面大概的意思,就是楚卿听从嬴老二的安排,骗婚嬴封,然后对方就全力救治她父亲。
楚卿十分冷静:“上周的事,你已经亲眼看到了,嬴封的手指印我拿不到。”
闻言,嬴老二更是笑的大声。
那笑声里,颇有些恶狠狠的味道。
“她嬴映雪以为技高一筹,得意洋洋,哼,”嬴老二冷哼,“殊不知,我不那样闹一闹,你如何能上到老宅三楼?”
楚卿捏文件的指尖一紧,将纸张捏出褶来。
嬴老二那天,是故意的。
这个人的老奸巨猾,被低估了。
一环套一环,原是为了等着今天。
嬴老二似乎吃准了楚卿:“楚卿,你好好想想。”
“我答应。”楚卿一口应下,“明天把文件给我,我让嬴封在上面按手指印。”
嬴老二哼哼:“别想着去找嬴映雪告密,要明白,你爸爸的性命就捏在我手里。”
楚卿抿唇,眼底厉色划过。
嬴老二:“我给你五天的时间,五天后我要是没拿到文件,你就等着再上热搜,以及给你爸披麻戴孝。”
楚卿深呼吸,压抑着怒意:“我知道。”
电话挂断,楚卿捏着照片看起来。
在原主的记忆里,父母很早离异,她跟着父亲,母亲后来出国,二嫁进了宫家的门。
原主父亲,心比天高,命却比纸薄,没有眼光没有格局,却整日做着一夜暴富的梦。
而且他还好赌,刚离婚那会本身有些小资产,但没到两年,就全败光了。
后来连原主都养不起,就仍在乡下,亲戚家挨个养,这里住几个月,那里吃几个月。
尽管如此,原主对父亲的感情,依旧很复杂,做不到不管不顾。
这个男人,是个失败的父亲,可也会记得每年生日,给她买小礼物。
这点温情,一直维系着原主对父爱的渴望,她试图去原谅他。
楚卿揉着眉心,她不是原主,可原主的感情和感受,她会感同身受。
对这份感情,楚卿并不想去评价原主。
着重眼下,现在人在嬴老二手里,成为威胁的把柄,她要将人弄出来,让嬴老二失去依仗。
楚卿屈指轻敲桌沿,不经意瞥见脚边的两只狗子。
俩只狗子,从电话一开始就竖起耳朵在听,这会也都关切地望着她。
楚卿心头一动,她腾地起身,状似愤怒地拂过桌面。
“呼啦”协议和照片散落一地。
楚卿红着眼圈,抬脚就回了房间。
狗子嬴封想也不想,就要跟上去。
德牧拦住他,示意他先看协议。
于是,俩狗子头挨头,呆书房里认真看起文件来。
片刻后,狗子嬴封嗷呜一声,龇牙一咬,将协议复印件咬地稀巴烂。
德牧眼神凌厉:“嬴封,我要弄死你二叔,有意见?”
狗子回头哼哼:“有意见。”
宫郁臣勃然大怒,正要去咬狗子。
狗子舔着爪子,接着说了句:“留一半给我。”
德牧抽了他一下:“先定计划。”
嬴封:“……”
狗子转身就走,甩着尾巴去找楚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