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繁京很不想和伯母谈话,有些无奈的站住。
大伯母能说出什么呢?
随便一想也就能知道。
只能是为祖母锲而不舍的在“还京”上打主意,想从自己嘴里套几句话,而这几句话还需要符合大伯母的心意。这样等祖母晚上再重提的时候,大伯母搪塞祖母就多一个帮手。
岳繁京无父无母,脸面前最大的靠山是祖母。实在犯不着为讨好大伯母,而把祖母得罪。
数着纪氏带着岳爱京走近的脚步,岳繁京开始寻思。早早的准备好话,在大伯母一定要扯上自己对抗祖母时,把大伯母牢牢堵在心门之外。
雪地走路艰难,纪氏一步步的走近,每一步都足够她斟酌。她的笑容展开,却一看就是内心在展开。
笑容越来越浓,可见想的就越来越深。岳繁京对着这笑,没来由的打上一个寒噤。
岳爱京见到,嚷道:“大姐姐受凉了吗?”
“哎,真不会说话。就要过年了,哪能说姐姐要生病?”纪氏推岳爱京一把,对她没好气。
转过脸面对上岳繁京,又是满面的笑容,疼爱和慈爱在面上交织往来,再一古脑儿的对着岳繁京砸来。
“繁京啊,就要过年了,你虽没有父母,却有伯父伯母,还有姐妹们,可不许哭。但凡有不高兴,就来找大伯母说说,大伯母嘴笨,但陪你说说话解解心怀却还中用。”
岳繁京心想,您自己倒是听听,您是嘴笨的人吗?对于这挟带着亲情而来的关怀,岳繁京屏气凝神,严阵以待。
从表面上看,严肃认真的,当长辈的挑不出毛病。纪氏就满意的笑了笑,张了张嘴:“祖母说的事儿……。”
“哎呦,我的娘哟,”
“哎呦,我的娘哟!”
“哎呦,我的娘……。天呐,我居然骂了她!”
三连声的惊叹从不远处飘来,把纪氏即将出口的一番话打断。纪氏顿时没了兴致,扫兴的循声怒目:“是谁大呼小叫,难道不知道我们岳家是这幽塞城里最有规矩的人家!”
离开十几步的地方,岳老夫人的正房门外,那廊下没雪的一处,杨氏瘫软的姿势依在岳行前的身上,她的人哆嗦着,嗓音好似雪地里抖动的木叶,处处透着对风雪的后怕。
太害怕了,又是逆风,杨氏没听到纪氏的不悦。继续的,她表达着恐怖:“三爷,我真的把良菊骂了?”
神色中的胆怯和不久前的撒泼判若两人,岳爱京悄悄的一乐,岳繁京就跟着没有忍住,扯动嘴角,也有了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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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一抱呀,抱一抱。
第四章 奶娘祁氏
三奶奶杨氏刚才骂岳良菊有多凶,现在就有多战栗。她的身子往地上堆着,岳行前这个男人居然扶不起来她。没有办法,纪氏带着岳爱京和岳繁京帮忙,把杨氏送回房中。
岳繁京装着担心杨氏,帮忙找药送茶的忙个不停,纪氏等不及,带着岳爱京先回去。
岳老夫人的“还京”执念萦绕终身,岳良菊因此受害终身,虽然离晚饭还有钟点,纪氏也得抓紧和丈夫岳居功商议,免得老太太把娇女爱京也害成老姑娘。
纪氏走后没有多久,岳繁京带着春枝也就回房。
五房以前的住处,如今是岳繁京一个人的闺房。简单的三间房,两明一暗。因为幽塞边城地方有限,而岳家的银钱又不足够,耳房和厢房都没有。
岳繁京的父母五老爷夫妻在世的时候,当时没有岳繁京,一间住夫妻两个人,一间住丫头,一间是五老爷的书房并兼来人会客的地方。
如今只住岳繁京一个人,她占一间,丫头占一间,奶娘祁氏占一间。
地方实在是小,但也垒出院墙,自成一片天地。
在岁月里浸润出道道伤痕的旧木门内,祁氏往外张望着。灰蒙蒙的风雪里视线难以清晰,岳繁京出现在十几步外,祁氏才恍然大悟的啊上一声,随即涕泪下来。
“我的好姑娘,听说老太太又要害人,没把你害了吧?”她抽出帕子开始揩眼泪:“我听到以后,就往老太太那房里去,说你已经回来。我回来,又见不到你,我正在着急呢。”
岳老夫人重提旧话,给家里的人都添上心事,岳繁京也不能例外,但见到奶娘瞬间大把的眼泪往外面抛,已然是个认为自己下一刻就遭殃,不由得莞尔。
走上前去扶住祁氏,柔声道:“我好着呢,放心吧。”
“快进来吧,今儿天特别的冷。”祁氏握住岳繁京的手,往房里走时说个不停。
“不是我担心你…。对了,我回来时见不到你,还以为你已经让老太太打发走,去做那不好的事情,我能做什么呢?我赶紧的,在五老爷和五奶奶的灵前,为你上了三炷请愿的香。我刚上完香,就见到三房的丫头跑过来,问我还有没有剩下的药酒,就是我去年摔一跤,老太太给我的那瓶。我这才知道你在三房里说话,就在门口等你。我的姑娘,你虽是五房的,却是大姑娘,唉,老太太要害人,你准在头一个里头。”
岳繁京无奈,丢双耳朵过去。她今年十四岁,奶娘祁氏的年纪也不高。她不到二十岁来到这个家,今年三十岁出头。按理,嘴不应该这么碎,但她硬是养出来和岳老夫人一样的谈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