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最后一步了,待看到摆得整齐的三条不同颜色的清淡帕子后,愣了愣。
顾家几时这般繁琐浪费了,这顾栖儒不像是这般铺张的人吧……
她拿起一块纯白帕子擦干了手上的水渍,放回去后并没有再用第二块。
“一块就够了。”
莫总管疯狂朝她点了点头,“夫人,要的要的。”
要你个头!
“不要了。”
她坚持,没理顾行之跟莫总管的抽搐式示意。
莫总管无声叹了口气,使了个眼色让一干下人都下去了。
捣鼓了这么久,桑晚非早已感到肚子饿了。
她一屁股坐下,拿起勺子就要喝口粥垫垫。
“娘!”
还没盛起来,就被对面突然一声喊给惊得松了手,勺子带着粥一起落回了碗里。
她深呼了口气,“你又喊什么?”
差点把她吓得心跳到嗓子眼。
他小声提醒道:“要爹先动筷我们才能动的。”
放屁!以前根本没这么多规矩!
哪里需要定专门座位的,哪里需要洗过手还逼她洗一遍的,还非得用香皂,还非得用三块帕子,现在还得有先后规矩!
她是知道这个时代的达官贵族确实有这些风尚规矩,但在顾府,顾栖儒根本没以这些要求过她!
若是长辈,她完全没有异议。但夫妻之间,搞这些等级问题,她真的不喜欢。
果然,还是三观不一样。
要一开始就要求她以夫为纲,坐下座,后动筷,一举一动按着这里的规矩来,她指不定直接就回管理局不回来了。
她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受过不同世界思想的熏陶,原本就不愿做,也做不到这里的贵族女子一般必须对夫君举案齐眉,还得受各种规约。
她当时觉得顾栖儒还不错,也是因为这方面给以的自由度高,不像其他人那样,循古制给夫人诸多要求限制,值得她放弃身为猎杀者的诸种优待,放弃了以前在管理局里辛辛苦苦得的积分,换取在这个世界退休的权利。
合着这些规约现在才全都拿了出来。
她深呼吸了几下,还是忍不住转头看向全程安静垂眼的男子问道:“顾栖儒,你这是何意?”
他抬睫望向她,不答反问:“夫人为何不着大袖衣?”
桑晚非一听,猝然站了起来,一字一句地看着他说道:“我不喜。”
“我不光不穿大袖衣,赶明儿我连裙装都不穿,就穿箭袖裤装!”
大袖衣是这里的贵族女子的风尚,越是尊贵的身份越要身着大袖外套,且以袖垂为美,但相应的,非常限制人的行动。
若是重大场合,她自是会配合穿上,但现在只是平时日子。
她声音平静地问他:“顾栖儒,你是想依着别家夫人的样子管我了吗?”
本来这几天被搁冷脸被阴阳怪气,她也就认了,但现在这码事真的引爆了她的不平情绪,尤其肚子还饿着。
她端起粥直接沿着碗檐一饮而尽,然后用腿把凳子往后推了推,走到了顾栖儒的对面,隔着一张桌子慢慢扫视了当场的人:莫魏,顾行之,顾栖儒。
视线停在了顾栖儒的身上,她冷笑了声,声音是按捺后的平静,“顾栖儒,你不了解我吗?”
“但凡刚开始那阵你就要求这些,我肯定立马就回去,并且永不再回。”
决绝狠厉的话在鸦雀无声的正厅里响起,莫魏察觉到气氛的不对,正要开口缓和气氛。
但桑晚非没给他这个机会,她的平静已经逐渐开了个裂缝,情绪也逐渐跟着上了起来。
“三观不合,习惯不合,性情不合,我早就该知道的,迟早会成怨偶。”
她不再看他,自顾自发了狠说道:“既如此,日子能过就过,不能过一拍两散,何必这样互相折磨!”
白衣宽袖下,一只手猛然攥紧。
点了点头,她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还在怪罪我当时离开是吗?”
气氛一度冷凝,桑晚非正跟个炸引子,一点就能把正厅布满硝烟。
此刻,顾行之与莫魏都不敢再插一句话。
感到鼻子发酸了,她收紧下颚把这种懦弱的情绪憋了回去,吵架中要是哭了也太丢脸了。
越有泪意,也就越气愤。
“你觉得委屈可以怪罪于我,我委屈向谁说去?啊,你说啊,这又非我本意,你怪罪我,我能怪罪谁去?”
她背过身仰了仰头,就又转回了身对他疲惫说道:“这样吧,你要是觉得委屈,大不了我站着让你捅上几刀,消个一干二净罢了。”
“我不会伤你。”
你也不要妄想可以与我抵消。
顾栖儒喉结都有发颤的倾向,眼眶已经若有若无地缠上了红线。
桑晚非看他仍然不动如山地坐着,听他这听起来极为冷静的声音,又感觉自己跟个跳梁小丑一般,而他对什么都游刃有余的样子。
多了个十六年,段位果然高了不少。
她嗤笑一声,“哦对,你不会亲自动手,你会背地里下圈套。”
“正人君子点吧,除了算计人你还能怎么样吧?”
她不是第一次劝他做个君子了,但却是第一次以这种讽刺的态度与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