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宁弯弯一家搬来后,宁长生也就脱离出去,正赶上原先的族长病死,他在宁家一族里也算是有威信的,就被选上了。
里正家里是三间亮堂的大瓦房,东西各有几间厢房,在宁家村也算是殷实人家。
里正家里人口不少,但不知道是不是都下地干活去了,院子里并没有人,倒是厢房里有淅淅索索的打扫声。
后院的菜地已经翻好,老槐树下栓着头老黄牛,里正拿着一把快有他高的大竹扫帚在老黄牛身上卖力的扫着。
乡下人眼里耕牛地位高,照顾的十分精细。
牲口皮厚,又爱生寄生虫,这样扫一扫会觉得十分痛快。
宁长生也就四十来岁的样子,按辈分,宁弯弯该叫他一声四伯。
就见他不耐烦的在里正身边转悠:“我说祁叔,我这都说半天了您倒是吱个声啊!”
里正还是没理他,一边扫还一边絮叨快要开始春耕了,叫老伙计卖力干活别偷懒。
老黄牛享受的眯着眼,身上的毛都被扫成一条一条的。
也不知道嘴里是有东西,还是单纯的磨牙,不停的咀嚼着,白色的泡沫就顺着嘴角缓缓往下流。
等扫累了,里正把扫帚靠墙放好,从腰间取下自己的烟袋锅子,在鞋底磕了两下,装了些烟叶,又从怀里掏出两块火石,擦出些火星点了火,抽了两口扭头朝屋里喊了一嗓子。
“老三媳妇,六郎去私塾了没?”
六郎就是祁千尘,他在家行六。
屋里马上就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走了,爹!”
第24章 凭什么?
他这一扭头自然也就瞧见了宁弯弯,不由瞪眼:“你挎着我家装鸡蛋的篮子干啥?你给我放下!”
那眼神明晃晃的在说你别想再祸害我家东西!
呃……
宁弯弯有些没眼看,忽然就不觉得祁千尘聪明了,这孩子智商可能还有点问题!
瞧瞧旁边鸭圈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屁股太自卑而没出门觅食的芦花大公鸡,宁弯弯觉得自己似乎没什么诚信,就老老实实的把篮子给放到了门边。
“里正爷爷瞧给你紧张的,我特地从我家鸡窝里掏了俩刚下的蛋来看你,这不刚给你放篮子里嘛,你以为我要干嘛?我又不是老母鸡,贪你几个蛋孵一窝鸡仔出来养!”
宁弯弯笑的甜腻腻的,撒谎从来不打草稿。
“哼!”里正冷哼一声,胡子一翘一翘的:“信你个鬼!”
宁长生不咸不淡的哼了一声,换了个姿势,抬了抬下巴,就开始教训宁弯弯。
“弯弯呀,我听说前几天又有庄户去你家闹事了?”
他顿了一下,却也不等宁弯弯说什么就接着道:“这一天天的都不消停,底下人这么闹腾像个什么话,传出去这十里八乡的人还以为咱村的人都是这么不懂礼数,不知尊卑呢!想当年我管着这个庄子的时候这些个庄户可都是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
“我也是奇怪呢!”宁弯弯笑眯眯的走过去:“四伯总是说当年把庄子管理的多好多好,我小,不懂事,但我琢磨着这庄子上要都是庄户比土地还多,那不是庄子的主人脑子有毛病,就是庄头的智商有毛病,总不能有人黑心肝的在里面搞什么猫腻,四伯您说是不是?”
宁长生的脸顿时就黑的跟锅底一个颜色了。
“谁智商有毛病?谁黑心肝了?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你爹平时就这么教你的?我哪天见了他得好好问问!背后说人算个什么东西,有本事叫他当面来问我!”
宁弯弯惊恐的捂住了嘴,但还是瓮声瓮气的道:“都说童言无忌,四伯您一把年纪怎么还跟我一个小孩子计较?”
宁长生这下不好说什么了,正准备偃旗息鼓。
谁料宁弯弯还有下半句:“小孩子的话都当真,莫不是您老真心里有鬼?”
她说着还好奇的瞪大了眼睛,满满的八卦欲。
气的宁长生拂袖:“谁心里有鬼!”
“咳咳咳……”里正适时的咳嗽了几声。
叫宁弯弯:“丫头啊,听说你爹这两天一直带着人在山上转悠,说是要弄个什么石碾,说那玩意磨面可省力了?”
宁弯弯蹲到里正面前,一老一小面对面,她双手捧着脸对里正笑。
“是的呀,关键还能套上骡子拉磨,那可是全手动到半自动质的飞跃,我想出来的,厉害不?”
一双笑盈盈的眼眸里写着仨字,快夸我!
“哼!”里正不懂什么全手动半自动,但明白能用牲口拉磨和人拉磨的区别。
笑眯眯的哼了一声,点点头:“等做好了我瞅瞅,要真有你说的那么好使,我回头叫上村里的老少爷们也整一个去!”
“等什么回头呀!”宁长生兴奋的接话。
然后对着宁弯弯一副命令的口吻道:“弯弯呀,回去告诉你爹,就说我说的,咱这村里大半都姓宁,都是一家人,有好事不能吃独食,那石碾弄出来就放村口,大家一起用,放心,大家伙都承你爹的情!”
宁弯弯眨眨眼。
“凭什么?”
请石匠不花钱的?不费人费工夫的?
“就凭乡里乡亲!就凭这村里大半的人家都是一老祖宗!是一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