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常氏早就把侍奉公婆这茬给忘记了。
她也是按着这个时代对女性的标准教养出来,反应过来忙慌慌的从床上爬起来到白氏面前端茶倒水。
那会天都没亮呢。
白氏虽然做了一辈子的妾,磋磨儿媳妇的本事却跟别人家正经婆婆没任何区别。
所以鸡飞狗跳就开始了。
“洗脸水这么凉!大早上的你是想冻死我吗?你个懒婆娘,你爹娘就是这么教你侍奉婆婆的?不知道去灶房烧了热水在端过来吗?”
“我呸!这茶水这么烫,你个烂了心肝的,是想烫死我吗?你是记恨我刚才骂你呢,都不知道把茶水晾凉些在给我!我骂你怎么了?你别不服气,这是在给你立规矩!”
“这灰你就不能轻点掸?是想呛死我还是咋滴?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恨不得我立刻死了才好……”
白氏那嗓门生龙活虎的,也不知道憋了多久的做婆婆的瘾,终于如愿了。
这个时代的婆婆也确实有很多都是这样的。
平时走在村道上时常就能听见婆婆骂媳妇的声音。
所以才有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这么一说,媳妇的日子是要熬的,还美名其曰立规矩。
但一般都是在刚成亲的头几年,媳妇生下男孩前,尤其是头几胎连续生女儿的情况下会更严重。
像宁匪月这样大孙子都这么大了,一般都会有所收敛。
毕竟得给大孙子面子。
宁弯弯被吵的睡不着,在床上滚了两圈忍无可忍。
披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跑到宁匪月的房门口哐哐踹门。
“宁匪月!没听着你娘在被人欺负吗?!”
才踹了两脚,门就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打开了。
宁匪月已经收拾的整整齐齐,素白包了黑边的书生袍没有一点褶皱,一根头发丝都不带乱的。
宁弯弯没有防备,一脚踹空,撞进了他怀里,立即就又被无情的推出了门外,正眼都没得到一个。
宁匪月还嫌弃的掸了两下衣服,仿佛是被宁弯弯给弄脏了似得。
这才出门,回身,把门关上,去了上房。
那清流书生的样子,矜傲夹着清冷,只有书里才有的样子。
宁弯弯冲他的背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披着被子迷迷糊糊的又回屋爬上床继续睡了。
上房里白氏还在继续骂。
“你就不能勤谨些,把这床上的被褥拿出去拆洗了,掸那么几下能干净吗?多干点活能累死你还是咋滴?我可不是你这样不讲究的人,腌里巴臜的叫我晚上怎么躺的下去!”
“娘……”忍了半天的常氏终于忍不住辩驳了一句。
“这都是干净的,昨天您来了才拿出来的!”
“哼!”白氏对于常氏的反驳十分的不爽,冷哼一声继续道:“你也知道这是昨天才拿出来的,都过了一夜了还叫干净?你当我是你这种腌臜婆娘呢?我看你就是不想侍奉我,搁这院子当主母当惯了,啪嗒给你掉下个婆婆压头顶上,有心弄死我吧,我儿子那肯定不能行你,只能变着法的磋磨我,盼着我早点去见阎王才好……”
常氏一脸的愁苦,张张嘴却又插不上话,宁匪月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孙儿问庶祖母安!”
不管他心里恭不恭敬,但这个礼行的任谁都挑不出毛病。
这是晨昏定省来了。
这回不用常氏在说些什么,白氏的声音就戛然而止了。
第30章 交锋
她不开口宁匪月就一直躬身,不动如山。
白氏只好讷讷的挤出个笑容,语气跟变了个人一样。
“匪月来了,快起来,这都出了府了,咱没那么些讲究。”
宁匪月这才直起了脊背,清冷的面上没什么表情。
一句废话也没有,直接对常氏道:“母亲,圣人言,事父母当竭其力,庶祖母有令您当照做才是。”
白氏没想到昨天还犟的像头驴,任宁怀运怎么说都不肯改口的大孙子突然向着自己说话了。
一时有些惊愕。
常氏也不明白自己儿子的意思,只实话实说道:“可咱家就这么一床余出来的被褥,要是拆洗了,就现在这天得个两三天才能干透,那你奶这几天晚上盖啥呀?”
而且春天风多,见天呼呼的刮,被子里的芦花也没法晾晒,放置的久了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返潮,再缝的时候下针就会发涩。
累人不说,还容易断针,针断了就得买,买就得花钱。
这话常氏没敢说,怕说了又骂她懒,骂她连跟针钱都不舍得给婆婆花。
宁匪月不疾不徐的回答道:“庶祖母是长辈,也是有见识的人,自然万事考虑周全,她即让您拆洗晚上盖什么就定有自己的打算。”
常氏也不笨,这下就反应过来了。
眼睛里的笑意一闪而过:“是是是,是娘小家子气,没见过你奶这样思虑周全的人,瞎操了半天的心,也是你娘眼皮子浅,就光想着你奶爱干净也不会用别人用过的,就没想到你奶定是都考虑好了的!”
这会的天柳树已经染上一层的绿,晚上没有被子盖倒也冻不坏人,但肯定能冷的无法安眠就是了。
白氏吃了个闷亏,想反悔又被堵住了话头,只能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