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之中,那个唯一身处明亮月光下的身影——格外显眼。
“莞尔!”
虽然只是她转过头的片刻,但是景时还是察觉到了,莞尔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
景时上楼时就抹了一手灰,这会儿已经半点不讲究了,看着莞尔再次将头埋回膝盖里,景时索性在她身边就地坐下。
但是、有些话还是要说明白的,“你不会以为这个地方是我自己找来的吧?”
果然,听了这句,那个把头埋在地里的小鸵鸟,又有些怀着希望的抬起了头。
只是片刻,紧接着景时就看到了她两颊开始滑落的连串水珠。
不知道在他们来之前,她已经哭了多久。
莞尔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林星程啊......我知道的,只有他知道这个地方了!院长妈妈去世之后,这个世界上,只有他知道这个地方了。”
语气里浓重的温柔间,又夹杂着些许自嘲的意味,“虽然罪无可恕,但是我还是真的好希望他能来啊,纵然是奢求,我也......”
莞尔哽咽的努力说着那些话,让景时看了都觉得心疼。
“总是贪心期待他可以再善良一点点就好了,可他其实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林星程了......他已经把自己逼成了那个样子,我却还总是贪心的不知足......”
她满是水汽的眼睛定定的盯着景时,眼神里写满了复杂的情绪。
莞尔:“我真的好羡慕你啊,景时!你为什么就可以这样幸运呢,突然出现,然后得到林星程全部的关照......在遇见你之前,我想要成为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只要我可以不是我自己就好,可是,有一天你突然就出现了,他突然就把你带回来了,从那之后的每一天......每一天我都比前一天,更想要成为你......”
景时被她眼里的认真几乎吓了一跳,她从没和莞尔提起过,也没和任何人讲到过——有关她与林星程相识的那段过往。
虽说,从她被林星程交给莞尔的那天开始,她就知道莞尔喜欢林星程,通过今天林星程那完全反常的急躁样子,她也明白,莞尔之于林星程是与众不同的。
只是,景时没想到,那个总是在笑着的姐姐,那个极尽温柔喜欢林星程的女孩子,内心积压的情绪,会突然在这个瞬间如同冲垮了堤坝的洪水,汹涌而出。
景时决定——第一次给一个人,讲一讲她、和林星程的故事。
景时:“笑笑,我并不知道你和林星程的故事,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能亲自来到你的身边,但是我看得很清楚,你对于他来说是与众不同的、而且是非常重要的,所以他才会在听说你的院长妈妈去世以后,急着把我拉了过来,你不知道他有多着急......和平时那个林星程一点都不一样。”
她温柔的声音,安抚得莞尔不自觉放轻了抽泣。
景时:“今天是我认识林星程两年以来,在他守护我两年多以来,他第一次需要我为他做点什么。”
景时:“你清楚林星程的心理状态吗?”
莞尔面上的表情,一瞬间从困惑,转成了惊讶,在听到她提到“心理状态”的时候,莞尔有些结结巴巴——她必然知道一些,但是又犹疑着不知该说出多少。
莞尔:“大概...知道一点......他有些...有些不太好。”
景时了然——莞尔果然知道,毕竟他们真的认识了很多年啊——那就告诉她吧,林星程非常信任莞尔,恰好、她也是!
景时:“我遇见林星程——是在一位心理医生的等候室里。”
莞尔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这是两年多前的事情啊!
她知道林星程心理状态并不太好,也知道景时会偶尔自我厌弃,可是——她真的没有想到,他们已经严重到需要去看心理医生。
景时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语气却很轻松,“没想到吗?当时我已经算是中度抑郁,林星程大概还要比我严重一些,我们......大概都在那个即将爆发的临界点吧,然后很有缘的在同一位心理医生的等候室里遇到了。”
景时声音轻轻的,很温柔,像是在娓娓道来一个不相干的人的故事。
“那天我前面的患者诊疗已经结束。他才走出诊疗室,趁家人和医生不注意,夺了接引员的裁纸刀,狠狠地就把手腕的血管纵向划开了,血.溅了一屋子,所有人都慌慌张张的跟去医院了......”
“林星程走进来的时候,屋子里只有我和一地的血,他只是皱了皱眉头,然后问我,人都哪去了?我告诉他,有个人治疗完就在这里割.腕了,医生跟去医院了。我说,等医生回来,我还是要排在你前面的。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但是那些人实在离开了太久,或者...也可能待在满是血的房间里面时间走得会慢一点吧,那样的安静让我很不舒服,所以我又和他搭了话。”
“我问林星程,你看上去很成功,为什么也要来看心理医生?”
“那时是我过得最不如意的时候,在横店做群演的日子太难过了,好像看不到一点能熬出头的迹象,我觉得可能是我曾经的报应到了吧...我哥哥来看过我几次,我坚持不要他的支援,但他大概是看出了我状态很不好,所以固执的要我去见一见那位很有名气的心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