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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八点一刻,化工实验基地向北二百米处的一家干洗店。
    收银小姑娘刚准备关了电脑收拾下班,玻璃门被人推开时发出一声不大的‘嘎吱’音,小姑娘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还没等低声埋怨,待看到客人那张过分好看的脸时,眼底闪过的惊艳瞬间盖住了刚才的那股阴霾。。
    “您好,欢迎光临。”
    小姑娘忙露出笑容,低头去检查客人放上吧台的衣服,有些诧异道:“这么多咖啡渍呢?”她将客人的衣服翻了个个儿,打量了半天,终于为难道:“先生,咖啡属于色素沉淀,您这是白衬衫,污渍面积又很大,不一定保证能够完全洗下来呢。”
    客人含蓄的笑了笑,显然也没有抱太多希望,爽快的点头道:“没关系,尽量洗。”
    客人的声音十分低沉,饶是隔着眼镜,也能将他眼底深处的温和看得一清二楚,小姑娘登时忍不住红了脸,有些不自在的偏过头去。
    客人拿出钱包准备付款,小姑娘忙道:“先生,咖啡渍属于特殊污渍,所以要单独处理了之后才能进行干洗,这个......是需要多加钱的......”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给客人说‘多加钱’这三个字,因为每次说出去都得跟顾客扯皮半天,碰见一些多事的,还得嚷嚷两句,不过好在这位客人并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掏出一张百元面值的红钞递了过来。
    “谢谢,那您留一下姓名和电话,我这边登记一下。”
    “钟宇。”客人说,然后报了电话过去。
    “好的,那您三天之后过来拿就可以了。”
    钟宇问:“晚一些可以吗?我三天后不一定会有时间。”
    小姑娘点头如捣蒜,忙道:“没关系,您有时间再来取,会一直帮您保存在店里的......这是找您的零钱。”
    “谢谢。”他说完就走,还没等出了门,就听后面的小姑娘叫道:“哎,请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吗?”
    小姑娘突然提起他衬衫的一只袖管,笑道:“刚才没注意看,您袖子上少了一颗扣子哦。”
    钟宇一愣,似乎并不知情,却还是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灯红酒绿的魔幻之夜显然并不适合上城区这样的旧市区,放眼望去,连绵而过的都是老旧民国风屋宇塔楼,车灯交错的路灯之下,整个片区安静的仿佛一只沉睡千年的貔貅,加之政府大楼和全市百分之八十的机关单位都驻扎在此,就越发显得上城区庄严而又肃穆。
    化工实验基地对面是一条老旧的小吃街,一般过了六点钟基本上都挤满了人,现在正值盛夏,人声鼎沸的场面一般会闹腾到夜里两三点才会清净,大g缓缓穿过人流朝基地大门口驶去,门房内值班大爷被灯光照了个眼冒金星,登时火大的冒出个脑袋吼道:“你瞎了!也不看看什么地方就敢随便停车,开走开走!”
    薄子敬将车窗摇下来半片,朝门卫大爷招了招手,高声道:“今晚换您值班啊老梁。”
    老梁嘴巴里嚼着的煎饼果子都还没来得及咽下去,隔着近光灯看了半晌,表情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笑嘻嘻道:“哟,是小薄?我都没看清,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薄子敬忙笑着摆手,老梁道:“小半年没见着你了,来接钟副教授下班啊?他二十分钟之前就走了。”
    “我知道!”薄子敬忽然从车窗里甩出个东西直挺挺的丢了过去,左边手臂半搭在窗沿上,说:“我就是来停个车,对面太挤了,没车位。”
    老梁将那东西在手上摸了足有两秒钟才反应过来是一盒金灿灿的九五至尊,登时喜的合不拢嘴,立马开了车闸朝外说道:“行,进去吧,十一点之前开走就成。”
    薄子敬客气的道了谢,轻车熟路的就驶了进去。
    化工实验基地隶属于政府工程,内共有四栋楼,钟宇所在的三号楼里永远都是彻夜通明,基地正中央栽立的旗杆上,五星红旗静静的垂着,薄子敬仰头朝红旗使了个飞吻,而后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三十一分。
    快步从大门走了出去,老梁正低头点烟,一时间都没瞅见有人从窗边闪过,等过了马路进了茶楼,都没等服务员上前询问,薄子敬直接上了二楼,一眼就在昏暗的角落处瞅见正低头看着桌上一堆文件的钟宇。
    伸手往脑门上捋了一把,薄子敬一边走一说道:“来这么早,不太像你的风格啊。”
    钟宇闻言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来,将鼻梁上的眼镜摘下来放到桌上,而后双手交叠在身前,看着他道:“我说过会提前到八点半过来等你。”
    薄子敬一屁股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二郎腿翘的老高,他先是往钟宇身前那堆厚厚的文件上瞄了一眼,再将钟宇身上那件纯白色没任何图案的t恤打量了一番,戏谑道:“真是不知道你也会等人。”
    正中央点好的茶水给薄子敬沏了一杯递过去,钟宇说:“不是说有话要问吗?”
    薄子敬一愣,有点不满对面那人的不解风情,伸手在膝盖上拍了拍,挑起那道看着就不怎么正经的眉,说道:“急什么,好几天没见你了,让我先多看两眼呗。”
    钟宇瞥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刚从案发现场过来?”
    薄子敬:“......这么明显!我来找你之前专门换了身衣服。”他猛的直起腰板,揪着领口低头闻了闻,自言自语道:“狗鼻子似的,我怎么没闻到消毒水的味儿。”
    钟宇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正色道:“我一会儿还要回去加班。”
    薄子敬哼了一声,叽歪道:“那你还来等我干什么?干脆改天不就行了?没来由耽误你钟副教授建设理想新中国了。”
    钟宇收了文件起身就要走。
    “哎哎,你看你看,又生气了。”薄子敬一把将他手按在桌上,讨好似的说道:“行行行,我不打岔,说正事,来,先让我把这口茶喝了。”
    钟宇重新坐了回去,等着薄子敬把他那口茶喝完,差不多三分钟之后,钟宇再次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才发现对面那人正举着茶杯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钟宇:“......”
    “你今晚愿意舍了工作出来见我,是真想见我,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薄子敬将杯沿贴着下唇,凑过脑袋低声问道。
    茶馆二楼这个点除了他俩根本没人,厚实的木玻璃窗将楼下的嘈杂一丝不落的隔绝在外,冷气给力十足,周围安静的诡异,稍微有点声音都会被格外放大。
    钟宇支起双肘两手交握,有些好笑道:“不是你说有话要问我吗?”
    薄子敬啧啧两声:“那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的?”
    薄子敬敲了敲桌面,慈祥的解释道:“你来见我,是因为那个案子来履行你的义务,还是因为你想见我而见我?这是本质上的区别,别混淆了!”
    钟宇笑道:“是么?我觉得都一样。”
    薄子敬不服气道:“哪里一样了?”
    “本质上的结果都是不变的,总归是见你,所以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得来见你。”
    薄子敬哼了一声,才终于正经道:“我来找你,主要是昨天在你那个案子里找到了重大发现,你猜猜是什么?”
    钟宇摇了摇头。
    薄子敬认真道:“那天调取监控对比公安内网犯罪信息登记的时候,发现那两个绑匪都是在内网上挂了红头的,一个叫何潮,一个叫王一,市局从前年就已经开始追查这俩人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尤其是后来从车里出来的那个王一,跟前年那件九三零特大跨国凶杀案还有些牵扯,两人都不是普通绑匪,所以你到底惹了什么人,让人花这么大代价过去绑架你?”
    九三零特大凶杀案当年在新京市闹的沸沸扬扬,几乎到了无人不知的地步,凶手唐尼特坤三天之内连续在五所高校门口作案伤人,杀害了师生共七人,还不包括有三个重伤十二个轻伤的,都快两年了,最严重的那个被伤了脑子的高中生都成了植物人,到现在还躺在医院的icu里。
    钟宇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苦笑道:“你觉得我能得罪谁?”
    薄子敬忧心忡忡的看着他——确实,像钟宇这种老干部作风,平时又是个佛系的连交个朋友的兴趣都没有的人,根本没理由去得罪黑社会。
    可是又怎么说明他确实被这两个亡命之徒绑架的事实?
    “你再好好想想,这段时间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
    钟宇不解:“你指的是什么奇怪的事?”
    薄子敬:“比如你的研究课题被国外类似于fbi之类的给盯上了,他们会派杀手先跟踪你一段时间,然后等到时机成熟直接上来绑了你去替他们效力......前几年又不是没发生过这类似的事,目标就是你这种专替政府卖命的伪科学家。”他说完忽然摸了摸下巴,好似对自己这个猜想十分满意。
    钟宇:“......你当年是不是就靠着想象力考进国防科大的?”
    薄子敬懒得解释,有些心虚的捏了捏鼻子,继续说:“而且那个叫王一的显然不是个善茬,关系网都伸到国外去了,省厅花了两年时间都追不上他,如今倒好,居然为了绑架你把自己给暴露了,哎我说,你是不是有另外一个连我都不知道的双重身份?......哎别走啊,我跟你开玩笑的!”
    薄子敬几乎是从沙发上跳了下来一把将钟宇刚站直的身子堵在了桌子后头,他身材高大健壮,尤其一双腿长的离谱,就这么十分极具压迫性的将钟宇整个人几乎是圈在了桌子和沙发中间,越发显得周围环境狭小-逼仄。
    卡间的顶灯是昏暗的暖黄色,两人鼻子几乎都要贴到一起了,周围安静的让人有些不自在,以至于钟宇能够清楚的听到对面那人略微粗重的呼吸声。
    “如果你所谓的问话只是来说这些无聊的问题,那么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在这耗着,我得回去加班了。”他有些不自在的想将薄子敬从自己身前推过去,可是奈何薄子敬双臂正好撑在旁边的屏风上,这个姿势远远看去,好似将钟宇整个人都环抱起来了一样。
    “急什么,都多久没见了,你难道就不想我?”薄子敬微微低头,眼底藏不住的痞气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钟宇的鼻梁,嘴里吐出来的热气喷在他睫毛上,连带着鼻尖都好似忍不住冒出了一丝汗意。
    “你以为我这么急着从案发现场跑来见你是真的有话问你吗?”薄子敬忽然伸手捏住了钟宇的肩膀,强有力的将他扳向自己胸口,而后忽然低头贴在他耳边,低声道:“我就是想你了,所以想来看看你,钟教授,现在外面世道这么乱,你又随时都会有危险,难道就不考虑雇个保镖什么的保护你吗?”
    钟宇下意识往一侧偏了偏头,颌骨绷的很紧,像是极力在忍耐着什么,薄子敬在他耳边轻笑,带着一丝恶趣味的低声道:“你觉得我怎么样?又帅又能打,还不收你钱,要不,考虑一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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